四百零八节：旧日无言（一）

    马林看着所有的铸造者大脑们被销毁，有那么一个瞬间，马林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着难以言表的可笑感。这个世界在毁灭之前完成了统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成为了一切的主人，如果没有入侵，也许这个世界会变成故事中所说的那样，最终，一个高贵的存在成为这颗行星唯一的主人。

    反乌托邦的故事总是那么令人迷恋，权力，欲望，还有高人一等永远都是大众故事里最喜闻乐见的存在。

    “杰森，人类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啊。”为自己点了一支烟，马林对着漂浮在自己身旁的小型机器感叹道。

    “这些罪过是铸造者犯下的，马林阁下，是他们的欲望毁灭了一切。”那个小小的浮空机器里传出了杰森的感叹。

    但是马林并不这么认同，看着脚下的地板，“是的，但是……如果没有我呢，还会有谁来毁灭它们，你会吗。”

    “不会，我是智能，我必须要有一个命令，要不然我无法自行结束一个人类的生命。”杰森这么回答道。

    “那你说我做的对吗？”马林问道。

    杰森没能做出回答，那个小小的机械翻转着，最终它停了下来：“人类的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所以，马林先生您的发言有谬误，胜利属于你，真理自然也属于你。”

    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马林在心底里叹了一声——他和一个高等智能AI扯什么哲学本心啊。

    想到这里，感叹于自己不知道为何多愁善感的马林又中止了销毁了那些孩子的命令——让无名氏来试一试吧，如果他能够办到，那至少……这些孩子也算没有白来这个世界吧。

    心情多少好过了一些，抽了两口烟，马林正准备走，就听到了多罗茜传来的新消息。

    “离圆桌会议开启还有10分钟，马林阁下，需要继续本次会议吗。”

    “人都死光了，还开什么会啊。”马林难得地开了一个冰冷的玩笑话。

    “不，这是铸造者们聚集巫师们的会议。”多罗茜这么说道。

    而她这么一说，马林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之前那些巫师说的那个神秘集会，如今看起来的确是真的存在。

    “那我要怎么做？”马林问多罗茜。

    多罗茜表示可以通过虚拟技术给马林上一个皮套，反正这个会议也是各位巫师将意识投影过来，只要适当遮蔽就能够让马林的气息不至于泄露出来。

    马林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并很快做出了安排。

    在准备好之后，马林坐到了椅子上，开始等待第一个巫师代表上线。

    是的，上线。

    无论如何，铸造者们带着奥术魔能的奇异科技还是挺好用的。

    ………………

    走在昏暗的通道里，罗琳莎·达姆心中满是激动，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被那神秘的聚会所选中，听说那是巫师们梦寐以求的聚会，被选中的人，通常都会有所收获，据说聚会的主人还会公布非常神秘的地点——据说在那儿，巫师将不会再面对畸变的风险。

    对于罗琳莎这样的自由巫师来说，这样的消息如同梦幻，她活了四十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通道前方有了光亮，这让罗琳莎更加的激动——就像是那些前辈说的那样，的确有光，这是真的聚会，而不是什么扭曲的前奏。

    最终，她走出了通道，看到了一个巨大而纯白房间。

    房间的首席上坐着一机械体人形。

    机械体人形？不是神秘的黑色雾气组成的人形？

    就在罗琳莎这么想的时候，她看到了长桌上有着长耳的幼小兽类，它正在与一个松鼠分食着桌上的那一堆橡果。

    橡果？

    罗琳莎只是一眼，就再也没能移开视线，那是……世界树的果实。

    传说中的神药材料，只需要一颗就能够稳定巫师的畸变倾向长达数年，无数高畸变度巫师最可遇而不可求的果实，如今就这么放在桌上，任这些精怪食用。

    无法想象的奢侈。

    罗琳莎再一次看向那个机械人时，眼中满是尊敬——无论如何，这就是实力证明，世界树的嫩枝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无名氏作为善神，并不仇视巫师，甚至有时候他会出手救下心中还保存的善意的巫师。

    正因为如此，在巫师界有一句话——无名氏并不可怕。

    相比起这位神明手下那些不讲情面的圣骑士，这位神明本身是一位非常仁慈的存在——至少，他对于那些还能坚守底线的巫师并无恶意。

    罗琳莎自问没有做过大恶之事，所以她低头，向着坐在首席的机械低头行礼：“罗琳莎·达姆，向您问好。”

    “我是多罗茜，第一次负责聚会，请坐吧，还会有别的巫师前来，如果你不想暴露你的身份，可以为自己取一个代号，先说一句，我不建议你使用塔罗牌或是别的什么牌的牌面做为你的代号，因为我不想叫到太阳的时候，会有三个甚至更多的巫师同时站起来。”机械体人形虽然没有嘴，但是这个女性的声音直接在罗琳莎的脑海里响起。

    这让这位中年女巫师更为惶恐——这代表着这个机械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有极为伟大的存在正在以这个机械人为跳板和她对话。

    坐下来的罗琳莎一边思考着用什么来作为自己的代号，一边打量着这个巨大的房间，然后意外地看到了长桌另一边安静坐着的孩子，后者正看着他手里的一个奇异之物。

    方形的外表，似乎还会发光，在罗琳莎的位置只能大致看到这些。

    罗琳莎不知道他是谁，从他的面貌和长方形的耳朵来看，似乎是一个混血儿，有着精灵与别的种族的血脉。

    然后罗琳莎又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两个木制腕环。

    她的灵感从看到那对腕环开始，就在疯狂的警告着罗琳莎——那是世界树嫩枝，最可怕的巫师之敌。

    双世界树嫩枝？

    罗琳莎想了想——自己的世界似乎没有这样的存在，那个叫马林·盖亚特的教会红袍倒是有四条世界树嫩枝，但是年龄一看就对不上，而且后者有四条世界树嫩枝，从数量上也无法相提并论。

    也许……是异世界的？

    嗯，有可能，罗琳莎虽然是自由巫师，没有见过什么大风浪，但是至少她明白，能够将两个世界树嫩枝放在手腕上的小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一般的小孩子，而且世界树嫩枝可不是什么宝物，在主人的手里它们的确是，但是在对手的手里，这东西就是夺命的诅咒了。

    虽然无法想象一个能够获得无名氏宠爱的异域之子能够来到这里，但是考虑到巫师都是以意识进入这里，罗琳莎倒是没有畏惧之意，而且这个孩子既然是无名氏的宠物，罗琳莎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家都说无名氏的信徒是正义狂，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信徒是杀人狂。

    想到这里，罗琳莎选择了沉默——既然她今天来的最早，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到底还有哪一些巫师会来。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一个年轻的男性从罗琳莎对面的一个打开的通道里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眼这个大房间：“我还是觉得以前不开灯的时候比较好，那个时候大家用不此如此坦诚相见，你说对吗，艾特阁下。”

    艾特？坐在首座位置上的那位是叫艾特吗？

    这个年轻的巫师罗琳莎并不认识，但是她觉得奇怪，因为他为什么胆敢如此的与一位传奇对话。

    “我是多罗茜，我今天代理是聚会的举办与接待，以后聚会将会有新的阁下来继续举办。”传奇阁下如此说道，同时机械人形扭头望向这个年轻人：“大荒原的西格玛阁下，请就坐吧。”

    “好吧，我就说今天艾特阁下怎么不说话，不过还是要说多罗茜阁下，好久不见……哇喔，这年头还真有橡果当糖吃的存在啊，真是令人羡慕。”这个年轻人一边感叹，一边坐到了罗琳莎的对面，看了一眼她：“你好，女士，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特蕾莎，你可以叫我特蕾莎夫人，来自北方。”罗琳莎这么回答道。

    她有些怀念自己的丈夫，拯救他的性命是她成为巫师的动力，但是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那好，午安夫人，您的名字可是北方旧时代的一位女王的名字啊，欢迎第一次来到巫师聚会。”

    这位年轻人微笑着对罗琳莎问候道。

    虽然他比她的阶梯看起来要高，但是在这里，似乎秩序是非常重要的。

    罗琳莎也微笑着行礼。

    “这儿好亮。”来自另一侧的声音将罗琳莎和西格玛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地，发现一位戴着铁面具的男性出现在哪里，他看一眼两位同为巫师的成员，然后将注意力投到了正在吃橡果的精怪身上：“真是阔气啊，世界树橡果来用喂食宠物精怪，西格玛，你应该没有这样的财力，那么……”说到这里，老人看向罗琳莎：“夫人，午安，我是‘战车’，请问你是这些精怪的主人吗。”

    “尊敬的阁下，您好，我是特蕾莎，您觉得作为一位巫师的我，像是它们的主人吗。”罗琳莎有些无奈而伤感地叹道。

    她倒是真的想做它们的主人，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谁能知道呢。”老人笑着看向首席的那位机械人：“艾特阁下？”

    然后罗琳莎就听到了那位叫多罗茜的女性又一次重复了她的话语。

    “原来如此，看起来新的阁下一定是一位喜欢光亮的存在。”这位老人微笑着感叹完毕，然后就坐了下来。

    罗琳莎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桌首对面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战车阁下和西格玛阁下似乎都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需要她来提醒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