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六节：追索（二）

    从虚象中脱离，玛娜施放了舞光术，为这凄凉的场景点亮了唯一一点亮色，马林来到仰天而坐的年轻人面前，他的额头有一个眼，意外的后脑却没有任何破损。

    伸出左手，手指在枪伤处搅拌了一下，马林摸到了令他感觉到意外的短弩矢，原来如此，那么多人却没有人能够听到这里传来的枪声，感叹着这位灭口者的专业，马林收回了手。

    玛娜掏出一瓶圣水，为马林洗净了左手。

    出于职业习惯，马林发动了呵斥亡魂，但是并没有任何魂体被净化的痕迹，他们死后的灵体不见了——含冤而死的人的灵魂通常会停留在现场一段时间，它们或是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或是已经大踏步地走在扭曲与畸变的道路上。

    但是这两个年轻人的灵魂不见了。

    难道，这个灭口者还精通死亡系术式，直接把死者的灵魂都净化或是束缚带走了？

    专业人仕啊，马林来到趴在桌前的另一个刺客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背部被捅进了一把匕首，马林将匕首带了出来，上面带有毒素——不止是刃上，就连柄上都有着沾染毒素，不知道是什么毒素，这应该是留给发现者们的惊喜，但是对于马林来说，这东西只能让他感觉手心有些麻痒，如此而已。

    将自己拍了一个祛除毒素，将这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从身体里赶走，马林确认了这把匕首的制式——非常标准的北方王国的军队配发匕首，这种匕首定型差不多有好几百年了，在这么如此漫长的时间里，除了一些极微小的差别之外，这种匕首是最标准的存在，马林甚至无法分辨它的年代。

    所以也不可能确认这东西到底会是谁的——根本就没有特征，马林只能期待警官们或是卡特·罗宾逊他们能够认出这东西到底是哪一个年代的东西。

    所以也没有去碰这具尸体，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马林注意到这具俯趴在桌上的尸体有些令他感觉到疑惑的地方——他的衣物前扣全都解开，在侧面挡住了来自两侧的视线。

    马林绕过长桌，来到他的对面，蹲下身，看到了由绑在死者腹部的一组六颗装手雷，长度恰到好处的绊线，还有扣在死者手心中的拉环。

    有意思，这种诡雷，马林只在自己的队伍里推广过——大头兵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做，只有深入敌后的苏德尔他们才用得到这种办法。

    马林确认过，年轻人都说这种手法他们闻所未闻，所以……要么这个灭口者和他们相熟，听说过这个办法。

    要么，这个灭口者和杰森一直在追踪的那个军用AI有关系。

    真是有意思，拆掉了绊雷，马林召唤了杰森，然后推开后门招呼警官们过来给这两个倒霉的刺客做一遍详细的尸检。

    “您怎么找到他们的。”斯文森家的两兄弟中的哥哥琼恩对于马林的速度表示了极大的敬畏。

    而弟弟干脆就开始吹了：“不愧是写出福尔摩斯探案集的马林阁下！”

    靠，你这个小王八蛋到底是黑是吹。

    马林无奈，你看，早知道如今会有这种事情，当年打死他也不抄什么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相爱相杀的小故事了。

    将两个小子还有卡特先生叫到一旁，马林将发现了绊雷的情报与他们做了交换：“你们有知道这种办法吗。”

    两兄弟摇头，卡特·罗宾逊思考了一会儿：“我听说有些部队会做绊雷，但这种将死者作为陷阱的，我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了。”马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两个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净化或是束缚带走，现场的元素被污染过，和之前的现场一样，我决定继续在周边进行调查，希望能够找到这个灭口者的踪迹。”

    “辛苦你了，马林阁下。”

    “没什么，你们保护好这两个现场，希望能够找出一点什么，我走了。”

    说完，马林与他们分别，又和过来的哈里尔打了一身招呼，然后推门而出。

    大道上的行人挺多的，马林考虑了一下，决定就在门口来一个回溯术式，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效果，房子与周边的区域和第一现场一样，被多次使用术式之后完全污染成了不可回溯的混乱区域。

    翻出地图，看了一眼这条大道与小巷，马林叹了一口气——十几条小巷出现在这附近一百米的位置上，如果灭口者不从小巷走，而是顺着大道走，那找到他的可能性就完全是微乎其微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满街道都是的监控。

    杰森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整备，马林给他打开了传送通道，于是下一秒，一个和父系血脉显现时的马林差不多身高的小型仿真机械体从通道里钻了出来。

    “我听说有凶手可能和那个该死的军用AI有关系？”这小子一过来就面露恶意，不过马林觉得这事情也不能怪杰森——他之前夸了海口，说是一定会把那个军用AI从地底里挖出来，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倒是马林家的另几位管理AI时不时能够从公用频道里收听到那个军用AI嘲笑杰森的短消息。

    哎，这件事情证明，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要放狠话，话说了圆不过来是小事，被人喷这件事情就大了。

    就像是那个2077一样，马林第一次玩的时候只玩了不到两个小时，人在序章，欢乐开怀，这不前些天还在休假的时候特意跑去玩了一天，结果越玩越不是滋味，最后才从历史记录里发现这些波兰佬为了圆发售日，把游戏内容砍了一半拿出来卖。

    真是活见鬼了，马林当时真的是气得够呛，同时感觉自己也是幸运的——要是没出穿越这回事，指不定能够被波兰佬们气出一个好歹来。听说还是董事会为了稳定股价而决定不再跳票，虽然不知道这条新闻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马林找到的消息都是各种各样的嘲笑与遗憾……哎，真是路灯永远都缺少一些点缀。

    ……对了，马林突然想到一件非常狂怒的事情——他的STEAM预定的游戏一次都没有玩过。

    标准的有命花钱没命玩，惨到无法呼吸。

    想到这里，带着一丝感伤，马林和杰森说了关于那个灭口者的情况，杰森一口咬定肯定是军用AI，因为他认出那些手雷是地球军的制式装备。

    “我一直以为这是北方佬的制式手雷。”马林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这些卵型手雷——这种手雷也是马林早就在卡特堡生产的，士兵们表示这东西虽然没有木柄手雷好控制飞得远，但是胜在可以随便在口袋里或是小挎包里，在携带性上吊着老式木柄雷狂打。

    “这应该是师承一脉了，而且手雷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做一个带破片凹槽的模具就能够直接制作外壳了，非常简单。”杰森说到这里，小东西脸露狰狞：“我这次要是抓住了那个家伙，一定要往他的内存里存上一大堆电子垃圾。”

    “就这？”马林一边给自己点了烟，一边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杰森看向马林满脸的疑惑。

    “你就不能换些东西，比如说大毁灭之前的垃圾网页游戏，带着几百种病毒的那种。”马林抽了一口烟，看着杰森说道。

    杰森沉默了一下：“那个，虽然他总是嘲笑我，但我还是觉得他罪不至此的。”

    靠，还能这么说道。

    马林叹了一声，招了招手，示意杰森在房门口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从这个房子里走出来的脚印或是别的什么。

    在杰森开始扫描的时候，马林走到了一旁，在街边抽着烟的他在烟雾缭绕中感叹着命运。

    门德尔死了，十一人评议会就会缺人，马林是担心他们将马林增补上去——说实话，马林自觉自己的资历不够，而且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马林上去也许不过数年，这些家伙就又要找一个人来捂热马林留下的椅子。

    但怎么说呢，马林总不能告诉这些家伙关于他的情况吧。

    况且这种东西，说不说是一回事，他们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得找一个办法，无论是接还是不接，都不能让他们心生不满，马林可不是过来跟人结仇的，这不是说胆小胆大的问题，而是这样结仇太傻了——我马林我乐于锤人不假，但锤的一般都是人中毒瘤，至于这些北方主义者。

    他们虽然浪漫主义了一些，但可不傻啊。

    况且，马林还准备帮门德尔完成复仇，就得准备好在春季的第三个月就带着士兵们一路南下，将那些入侵的混沌全给宰了，根本没有时间与这些家伙玩什么恩怨情仇。

    正在这时，马林突然眯起了眼睛，因为他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呼唤着他。

    马林皱了皱眉头——他的灵能一直在防护着自己的心灵，所以这种呼唤通常来说是无法被马林听到的，毕竟这种呼唤怎么说呢，就像是小广告，基本全都是亚空间那些low到不行的废物邪神们投放的小广告。

    和四大小贩不同，这些废物们通常都是在亚空间发那种不接受回复的呼唤，就像是一个个假的移动基站，如果有人信了他们发了回信，他们就能够侦测到目标的坐标，然后接下来事情就会开始超出马林的估计。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啊，这个听起来像是少女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灵林的心灵防护，这基本上就是公正之主和四小贩才有的强度了。

    虽然听起来并不怎么能够分辩，就强度上来说，差不多低了那么半个层次，但是从穿透效果来说，吊打各路废物。

    而且在马林这一愣神的功夫，声音已经变得清晰，是一个少女。

    ·马林，孩子，我听到你的心声，你在渴求力量。

    马林眨了眨眼，这声音挺好听的，又萌又软，只不过你是谁啊？

    似乎是知道马林的所思所想，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做出了回答。

    ·我是复仇之神的爱侣，无名氏的友人……马林，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你想为你的友人复仇，对吗。

    马林沉默了一下，掏出一枚金币丢进了亚空间，下一秒，一个小妖精信使被丢了出来。

    “没错！是真的！”这个来自神国的神性使者大声说完，扭头又从那个还开启着的通道里钻了回去。

    马林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么，女神阁下，代价呢，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会令你获得复仇之力，你可以更快更好的追迹凶手，让杀死你朋友的罪人付出相应代价。

    “不，我的女神，我是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既然她是真的，那马林还是非常耐心的，只可惜在马林看来，这世上的神明哪有真的无欲无求的，就连公正之主，也是扣着圣骑士们的灵魂……当然，这位在马林看来，这是在做打末日之战的准备——等到亚空间与这个世界完成接轨，就是全人类拼命的时刻了，到时候死亡甚至都不是生命的终点，每一个人在死后，他的灵魂与他的躯壳还会继续为了这个世界的生存而战斗。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灵魂，也不需要你的躯壳，记住，我是复仇之神的代言人，而你，将会成为他的代行者。

    “也就是说，我需要为您的荣光而服务？”马林笑了笑，说到底，你还是需要人们付出代价的啊。

    ·不，你行复仇之道，是为每一个被凶徒杀害的无辜而战，这才是复仇的真谛。

    这个女孩的反驳来的很快，她的回答让马林沉默了下来。

    最终，他点了点头：“您准备改造我的那一个序列。”

    ·不是改造，而是直接给予你追踪仇敌的超凡能力。

    说完，马林就感觉到了左眼的刺痛，捂住眼的他还没来得及因为痛苦而发出闷声，痛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再一次睁开眼睛，马林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是当他看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主人出现什么异常的杰森时，他的视觉系统里出现了一颗金色的光点，然后越来越多的光点组成了一个很清晰的人形，他正在推门而出。

    穿过了杰森之后，他走向了城南的方向。

    马林眨了眨眼，发现目标还在继续，但随着它远去，马林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确认它的存在。

    于是马林走了几步，确认随着距离接近，他就能愈发看清目标。

    “这就是……您的力量？”

    ·那是因为你有着足够的力量，马林，去吧，去找到那个凶手，记住，凶器没有善恶，但人心有向背。

    马林笑了笑，转身看向因为自己的行走而将注意力投过来的杰森招了招手。

    “杰森，我带你去找人。”

    “找谁？”杰森走了过来。

    “当然是凶手了，我的老朋友。”马林说完，伸手揉了一把杰森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