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今天吃了刀鱼

    

    这里曾是一座高塔，却被岁月带来的灰尘，堆积成了分辨不出原本样貌的山峰。诺亚仍然能看得见，那些隐藏在石壁中的白英纹路。头顶高处摇摇欲坠的巨大吊灯，里面存放着的远古魔核仍然在闪闪发光，幽蓝色的青光依稀照亮了高塔内部的每一处。而雪诺脚旁通往地下的阶梯也破旧不堪，脆弱到感觉只是踩上一脚，整个阶梯都会塌陷下去。

    “那是什么？”

    那看上去仿佛像是一座用来召唤恶魔的祭坛，其中灌满了完全由血液组成的湖泊。寂静的表面散发着耀眼的红光，一滴不起眼的血珠漂浮在湖泊上方，它不断扭曲翻转，先是膨胀然后再缩小。不断变化的形状十分怪异，却从未挪动自己在湖泊上的位置半步。

    诺亚从上方望着祭坛，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急剧上升。

    “血石，我们蛇妖一族的女王，带带都要负责保护的神之遗产。”一旁的蒂丝解释说。她的表情看上去在想很多事情。

    两人慢慢走下漫长又饶人的阶梯，诺亚的视线全程都没有离开祭坛。这种不由自主被吸引的感觉，就跟之前遇到骨之石的时候，一模一样。

    诺亚来到了祭坛的面前，缓缓地走上了平台。望着下方的血湖，倒映出来自己的面容，看上去显得充满了渴望。

    “小心一点！”蒂丝突然大声警告道。将诺亚几乎快要被迷惑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

    “触碰血石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自我。”蒂丝在这方面，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上任女王娜露丝因寿命将至，力量衰弱到无法继续维持笼罩沼泽的毒。只能改而依靠蒂丝触碰血石，获得大量的魔力来帮忙维持。

    但是作为代价，蒂丝的肉身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魔力。肉体不断在破碎与自愈之间徘徊，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要带我来见这个？”诺亚问。

    想起奥德瓦尔曾经说过的话语，屹立在巨兽村庄中央的骨之石，只是被分散成三块的其中之一。另外的，还有血与肉另外两块。而当三块宝石聚集到一起，根据龙族遥远的历史记载，拥有神之魔力，可以创造生命的生物原石，便会重现于这个世界上。

    “你很强……并且对我们没有人类那样的敌意。”蒂丝淡淡地说。“我想请你帮我......不，是帮助蛇妖族推翻那个新王的统治，恢复蛇妖族的秩序。”

    “......你不希望雪诺，带领你们吗？”诺亚不解地问。至少在他看来，雪诺是个优秀的人。

    “他是个无情的疯子，就连体内的血都是冷的。这种家伙，怎么能够成为人们的王？！”蒂丝突然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看上去她真的是相当憎恨雪诺。

    “就算你这么说，现在的情况你也是明白的。这种时期任何一点混乱，都可能会成为我们败北的原因。”诺亚说。明明敌人都已经入侵到自己的面前了，难以置信她居然还想着要掀起内战。

    “不，只要你从血石中获得了力量，就肯定会打赢那些怪物们。到时再推翻他的统治，肯定也是轻而易举。”蒂丝说。这就是她为什么带诺亚来这的原因。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他？说是为了吃蛇妖族，但是大家都过得很好，这听上去似乎只是你的私怨而已。”就算是诺亚也能看得出来，就算蒂丝企图用种族的大义来掩饰，也还是遮掩不住她内心的仇恨。

    “才不是私怨，青蛇族同样有一对姐弟，也被他夺去了母亲的生命！”蒂丝仍然不甘心地辩解道。“那个人，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选择夺走女王的力量。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工具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会让我们为了他的愿望而去送死的！”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去帮你。我也不会只听你的一席话，便去背叛雪诺。”诺亚摇着头拒绝道。他从蒂丝的身边快步走过，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但也请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诺亚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便相信自己。蒂丝其实是明白的，但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求诺亚。因为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

    “......如果连仇都报不了的话，还不如干脆拼上这条命，赌上一赌！”她攥紧拳头突然抬头说。一副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表情。

    诺亚闻言困惑地转回过头，发现蒂丝已经走上了祭坛，准备一跃而下。

    “等......！”

    她堵上了一切，尽管自己的肉体，还会遭受到那样身体不断被摧毁的痛楚，蒂丝也要在精神彻底崩坏前，杀掉雪诺为娜露丝报仇。

    “叶之藤！”诺亚将藤蔓的枝条从手中甩出，在蒂丝触碰到血石之前，即使托拽住了她的身体。

    使用漂浮的魔法同时发力，诺亚拉扯住蒂丝飞向她，将她从祭坛的上方推走。

    但是还没能来得及松口气，只在诺亚飞到祭坛上空的瞬间，那一滴漂浮着的血液，突然像产生了自我意识一般。形态瞬间扩散开来，像渔网一样从下方将诺亚包裹了起来，强行拖拽进了血湖之中。

    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诺亚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在血湖之中急速地沉落。像是鸟儿在空中突然失去了翅膀，感觉灵魂被无数双手抓住，拼命地想将自己给拉入深渊。

    身体被魔力牵引着......上不去？！

    诺亚困惑无比地遥望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血湖表面。这下面怎么会这么的深，血石到底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窒息感不断地涌上心头，才这样被拖拽干扰的状态下，诺亚根本使不出任何的魔法。只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让灵魂受血石随意地拉扯。

    “神大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耳边突然响起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诺亚转过头看去，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他仍然在永无止尽地坠落着，而那面镜子和其中隐藏着的远古记忆，居然也正在随着诺亚不断坠落。

    那是一名黄发的人族少年，碧蓝色的双眼波澜清澈，年轻英俊的外貌显得清秀。

    他站在镜子另一面的辽阔平原上，正用一副担忧的神情，望着镜子另一边的诺亚。

    “嗯......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方法。”诺亚自己的声音响起。但这却并非从他的口中说出，而是从那个久远到已经记不清岁月，早就已经忘却了的，另一个自己口中所讲述出的话语。

    诺亚明白了......这面镜子，就是过去的自己的眼睛。他现在正通过这面镜子窥探着，曾经的自己的记忆。

    “如果将它们全部都留在我的身边，迟早有一天，在我身边会出现贪图他们力量的人。”过去的诺亚淡淡地说。他转过身，面前的平原上，便是千百万名对自己下跪的士兵。

    树精，蛇妖，蜂妖。这三方即使是现在，诺亚也熟悉的种族，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在这片大地上生活。

    而那个过去的自己，看上去则似乎是统领他们的人。

    “守护者们。”曾经的诺亚用他最大的嗓音宣布道。”我在此将原石委托于你们，这绝不是一份会轻松的职责。从今以后，你们必须将世世代代守护它们。就算自己逝去，也要叮嘱后人尽全力去保护原石。”

    “是————！”几乎是所有种族的士兵同时答应着喊出，这声音会让天空中的雷鸣都被攀比下去。

    “你们都是多年随我，一起共同作战应敌的朋友。”曾经的诺亚浅笑着，同时也苦涩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放心的把这份职责托付给你们。我比任何人都要信任各位，所以也请诸位......一定不要辜负我的信赖。”

    “吾等，必将遵从神使大人的意愿，世世代代竭尽全力守护原石！”

    感受到了他们的这份决心，曾经的诺亚闻言，心中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家......我只要听到这句话就足够了。”他说。

    “但是神大人......就算将这三颗原石隐藏到世界的尽头，剩下的两颗又该怎么办？”身旁的那名黄发少女，仍然心怀担忧地靠到了曾经的诺亚身旁。“尤其是绿色的那一颗，那个的力量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

    曾经的诺亚闻言，也不经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默默地抬起头，望向那遥远又蔚蓝色的天空。一层层厚重无比的云朵之上，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片蔚蓝色的天空，我会交给来自那扇门后面的人。只要他们不再回来，那么至少这颗就是绝对安全的。”曾经的诺亚沉思着说。“而开启门的锁与钥匙，就让龙和鸟儿分别来保管吧。至于绿色的......”他迟疑了，感觉到无比的头痛，从而想不出任何好的解决办法。“我之后，在去想该怎么处理吧。现在......姑且就先这样。”

    黄发的少年闻言，也是一脸无奈地低头叹息了一声。

    “好吧......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因为想得太多，从而很少露出笑容的孩子。就算曾经的诺亚伸出手，十分温柔地轻抚他的头，他也还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呐，你猜这份安稳的和平......到底能维持多久呢？”曾经的诺亚问。

    “这个嘛......只要你能永远在，那么便能一直维持下去吧。”少年淡淡地答道。

    “永远吗？”

    “嗯，因为所有人都不像你一样。神使大人拥有无限的生命，所以你的眼睛，也肯定能看到，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的东西。”他久违地露出了一次笑容地说道。

    “是这样吗......那么，就算只是为了不辜负你的期待，我也要好好努力才行了啊。”曾经的诺亚闻言也不经露出了微笑。“......哈迪斯。”

    ......

    诺亚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洞窟的内部。感觉到浑身都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身体正躺倒在祭坛的湖水表面。

    “嗯？”缓缓地重新坐起身，时间仿佛并没有过去多久。因为蒂丝正坐在一旁的地上，一脸不解与困惑地盯着自己。

    “你......把血石怎么样了？”她语气有些颤抖地问。诺亚闻言低下头查看，发现原本血色的湖水，现在已经变得如潮汐般清澈。

    而且，这底下也根本没有多深。就算诺亚站起身来，湖水也才不过漫过他的腰肢。

    血石不见了，现在祭坛上所守护的，不过只是一片普通的清水。干净到甚至都可以拿去煮饭，或者是洗衣服。

    “我不知道，但是......”诺亚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什么改变。“也许......是进入到了我的体内。”

    “啊？”蒂丝不能理解诺亚话语的意思。

    实际上，现在就连诺亚自己，也不是能特别搞清楚状况。

    哈迪斯......哈迪斯......诺亚感觉自己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听到过。

    来自门后面的人，以及开始门的钥匙和锁，分别交给了龙与鸟儿。这难道.....是在说魔族的龙族与鸟人族吗？

    三颗原石被藏在了世界的尽头，它们现在的所在地......

    心中的疑问太多，诺亚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他浑身湿哒哒的从湖泊中走出，然而才刚没有走出两步，诺亚就感觉流淌的血液开始沸腾。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指引，清楚无比的反向，从各个方向同时传递了过来。

    “呃......”诺亚跪倒在地上，瞪大了的瞳孔，仿佛能看见未知的事物。

    “喂，你怎么样了？”蒂丝在一旁担忧地问。却也畏惧地不敢靠近诺亚。

    他也许会变得像自己一样，因无法忍受魔力过量撕裂身体的痛楚，从而变得精神失常起来。

    “我......”诺亚捂住炙热的胸口穿着粗气说。“我知道，其他的原石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