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颗粒子

    

    柯七柒知道，她是个幸福的孩子，因为所有的不幸，哥哥都替她挡了。

    天赋异禀却被说怪物，才智超人却被望而却步，孤独，冷漠，裴九冀都帮柯七柒扛了下来，小姑娘才能无忧无虑长大。

    柯七柒只见过裴九冀背挡着灼灼日光，在阴凉下对最疼爱的妹妹硬扯出的一抹温笑，却从未见过哥哥在阳光下绽放出笑容。

    直到五年前，他在深夜救回了那个人。

    那应该是哥哥十几年人生中，最放肆的时光，柯七柒赤脚站在廊下，看着那人拉着哥哥在洒满灿烂的草坪上追逐，那大概是这世上耀眼的通明。

    柯七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掉了个包子的同人文，同样曾背负着各种质疑爆火的掉了个包子，如果有什么能闯进他的阴霾，还是那个人罢了。

    她只是用自己最后的倔强，为哥哥守护一方光明。

    即使这方式，她哥知道应该会锤死她。

    一大清早，裴九冀就听到他们在讨论。

    “昨天花卷大大又更文了，包子和全息吵架了，你们看那一章了吗？”

    “全息太过分了，渣攻！”

    “全息明明是为了保护包子，才不小心弄伤他的。”

    “我不管，渣攻！”

    听到这，裴九冀心情莫名的舒缓了一些。

    之前是女孩子讨论的声音，等男孩子来了，话题向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包子和全息吵架了，你猜花卷写这个是想干什么。”

    “之后干了个爽。”

    “奥，奥利给？”

    “不愧是我。”

    不，不愧是直男。

    随着一声清脆上课铃声敲响，程北漠轻轻一声，原本喧吵的教室瞬间安静，目不转睛齐齐看向讲台。

    开了两周理论课，这周该上试验课了，一说到实验课，学生的热情空前高涨。

    程北漠放下书，淡淡道：“课后每人写三千字实验小结，明天交。”

    “啊！”

    教室里齐齐的一声哀嚎。

    而随之是一声更响的惊叹，“哇！”

    传说中的迷城首席驾驶系ai——平齐！

    裴九冀和凌辰也放下了整理书本的手，抬头看向平齐，半月不见，甚是想念，平齐冲他们微微颔首，半月不见，刮目相看。

    身处迷城时不知道，原来外界对迷城的敬仰如此之高，甚至傅常平见到平齐，也瞠目结舌。

    可是那位平齐？

    裴九冀和凌辰这才知道，平齐原是掌控星际船舰的总控官，因为一次星际迷途，他力挽狂澜毁掉大半程序沉睡不醒，才被丢去了迷城，最后有幸被城主程北漠捡回来一条命。

    在感叹平齐传奇一生中更加感叹，程北漠到底有多大的本领，能将如此高智能的平齐在程序销毁的边缘硬生生拉回来。

    “谁又能想到安子明的搭档，原来星际总控官。”裴九冀叹道。

    “谁又能想到你的搭档，就是迷城城主。”曾经的凌队长，苦笑。

    程北漠却告诉他们，“平齐的程序我只能勉强唤醒，更多的靠他自我修复，因此我才将他分配给安子明。”

    平齐是高智能ai，情感及程序细节众多，就像人类身上交纵错杂的神经末梢一样，一旦损伤难以复原。

    安子明这孩子心智太幼稚，平齐这几年就像带孩子一样将他带大，也正因为如此细心的照顾，反而帮助平齐恢复极其细微的程序。

    “这么说就算相辅相成。”裴九冀喃喃道，却突然笑了。

    “怎么了？”程北漠问他。

    裴九冀看看他，“你的程序也是我帮你恢复的，看来你确实有眼光，还知道把自己分配到我这，只有我能帮你恢复程序。”

    “......”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失忆的吗？

    凌辰原本在指挥同学们跟着平齐走，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大三班长傅常平和他在一起维持秩序，看到他停下也停下，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人群以外，那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而站，在几抹轻微的目光中，那个少年和他在聊着什么，突然垂着头，轻轻笑了。

    阳光下淡淡的一抹笑容，仿若雪后初霁，轻描淡写下，曾是漫天飞雪的烂漫。

    傅常平蹙了蹙眉，“我十岁就认识他，因为柯家世代遗传的超凡大脑，他从小就被人说是怪物，虽然他好像不在意，总是喜欢打趣，却没怎么见他真正笑过。”

    “他刚来迷城的时候，也没有笑过。”凌辰说道，虽然看上去是个乐观的人。

    这点凌辰很赞同，在迷城时他也总是这么保护着所有人，也许裴九冀永远不知道，他每次故作坚强用玩笑带他们化解危难时，他故作乐观的笑容其实比危难还要锋利，一道一道狠狠刺在也想关爱他的人心上。

    “同学们，来帮忙。”平齐一声，才将所有人思绪拉了回来。

    这时，学院才对这位迷城城主再次擦新了认识，同时也觉得能将程北漠请来，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这位迷城城主居然让平齐，直接从迷城开了个能载数十吨的中大型飞舰过来，带着满满十箱全息粒子。

    “这得多少钱啊。”

    “把这么大的飞舰从迷城开过来，也不止这些钱了吧。”

    男生去搬粒子了，女生正聚在一起感叹，全息粒子只是说起来推广，其实这种外太空采集来的稀有材料，价格昂贵，真正的平民家庭难以接触，除了迷城部分ai采用全息粒子组建，大多数智能ai用的还是钢筋仿真材料。

    “真不知道谁上辈子拯救地球了。”

    “怎么了？”

    “能嫁给程老师啊！上课这么温柔，为了我们又不惜拿出这么多粒子，妥妥的温柔又霸道总裁人设，我哭了。”

    “你想想你的三千字实验小结，你再哭。”

    “......这人可能是先毁灭地球再拯救地球的吧。”

    面对这么多难以接触的全息粒子，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作为全息粒子专业的他们，如果不是裴九冀和傅常平这种参与研发人员，哪见过这么浩大的场面。

    居伊帮忙搬运完粒子，不知道是手臂承重太久，还是激动之情难以抑制，手臂在不断颤抖着，在他最仰慕的学长裴九冀旁边半天才勉强憋出一句，“学，学长，我想要个平齐大人的签名。”

    “好。”

    裴九冀，在迷城就带着一群小朋友每天打怪兽，到了学院，还是带孩子。

    等居伊开开心心拿到了平齐签名，心满意足的说，“学长真好。”

    裴九冀无奈地看着小朋友简单的开心，难道他平时不好吗。

    学生把粒子搬去了实验室，这节课是全息组建的实践课，他们首先要学习如何稳定组成型的粒子——每个人一小盒粒子，一个控制芯片，简单组成一个方块，持续一周观察粒子间的相互变化。

    居伊已经跃跃欲试，十分钟后，拿着一坨不明物体，“学长，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做成方块，哇！”哭，哭了。

    裴九冀耐心教他，“你要先链接粒子，确保每颗粒子准确链接，是操控它们的前提。”说着居伊能让他们从一坨不明物体，变成一坨看起来是个东西的物体了。

    “学长，你太厉害了，哇！”又，又哭了。

    裴九冀挠挠头，“你也很厉害。”这孩子简单教导就懂，还是有天赋。

    接着转看向凌辰，他已经做了个差不多的方形出来，虽然在迷城用的是武用粒子，但链接方法大同小异，只是凌辰在定型上遇到了困难，一旦稍微松懈，方形顷刻坍塌。

    “这和你用惯的武用粒子不同，武用粒子要诀在于瞬间成型，这个可以慢慢塑造，不要着急。”裴九冀轻轻劝解。

    凌辰似乎明白了一些，这次方体可以维持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裴九冀以前不想听课逃课就罢了，好容易来上回课，到底是来听课还是来讲课，指导小学弟学妹一圈，比以前坐着听无聊老头念书还累。

    找了个空隙，裴九冀坐在角落里休息，手里拿着程北漠分发的粒子，百无聊赖地玩了起来。

    粒子在他手中仿佛唤醒生命般，盘旋汇聚成一道光芒，随着他不太清晰的思绪，一个看不太清的小孩模样逐渐雕琢成型，有点像未名，又有点像...

    小孩子时候的程北漠？

    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倒是挺可爱的。

    “让你做方形，你做个手办。”傅常平冷冷的声音不知何时飘落下来，“裴九冀学长，厉害啊。”

    裴九冀看他手中拿着一朵无比精致的鸢尾花，“不才不才，还是傅社长更优秀。”

    “裴九冀你是不是不服。”

    “我哪有？”

    “那你干嘛把你的手办又做成小飞龙。”

    “你还不是把你的鸢尾花做成大花园。”

    “裴九冀你不要不服，我做个你老婆蕾姆你信不信。”

    “我还能做成清明上河图呢。”

    “......”

    “......”

    程北漠带来减过威力的构建用粒子，这种粒子只能用来组成固定物体，相对笨拙，偏偏被这两位大神玩成了花。

    “他，他们是在吵架吗？”学生们看了他们能够瞬间变形的粒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乱七八糟，不懂是在上科学课还是在上魔法课，“我们好像有被内涵到。”

    最后两个人被程北漠老师狠狠瞪了一眼，没收粒子，乖乖到教室门口站着，罚站。

    半晌没有动静，傅常平歪了歪身，裴九冀踢开一粒石子，终究开了口，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除了我没朋友。”

    “你不也是。”傅常平张口回他。

    “我才，才才...我操。”人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