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颗粒子

    

    其实凌辰并不是第一次来白城。

    也许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许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黑暗，总之那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女人，用她最后一口气息，将孩子和一枚玉坠放在了门口。

    “他叫凌辰。”第二天清晨在孤儿院门口捡到他的院长看到压在孩子襁褓中，母亲的绝笔，“请将他永远送出白城，玉坠为谢，感激不尽。”

    白城这个繁杂的地方，光明隐藏着黑暗，居民安稳生活的背后，阴谋从未停止过。

    院长知道那时白城可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但是这不是她能够窥探的。

    仅仅出于一位孤儿院院长的责任，她联系了远在彭城的孤儿院，不惜亲自坐飞机，将婴儿托付。

    虽然凌辰无父无母，但他从未觉得自己被抛弃过，是母亲拼死托付，是院长的责任，让他在孤儿院，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正直之人。

    院长已然从五十多的温柔女人，变成年近七十的白发老人，但看到凌晨时，浑浊的黑瞳依旧闪了闪，从保护好的柜子中，找到了用手帕包裹的玉坠，放在凌辰手中，

    “我见过很多将孩子送到孤儿院的，但你母亲送你，却是这般决绝。她所赠予的玉坠，何止送你出城，也够将你养大。”

    凌辰拿着玉坠的手几经颤抖，那枚晶莹透亮绿色如水的翡翠玉坠，映照浩瀚星际万千，世间绝无仅有。

    半晌，凌辰还是将如此贵重的玉坠还给院长，“这是她感谢您的，应是您的东西，并非我的东西了。”

    这孩子终究长成了一身正气，院长赞赏地颔首，还是将玉坠交给了他，“既是我的东西，那我便赠与你。”

    凌辰不敢伸手，“无功不敢接受。”

    院长笑了笑，“我听说你在彭城很是努力，七岁通识小学知识，十二岁已经通读大学书本，那时你便代课挣钱，开始每月向孤儿院寄了你所挣一半钱财，五年前你去迷城任职后，更是发挥自己的优秀领导能力，孤儿院每月接受你的捐赠不菲，这便当是我院长的感谢。”

    凌辰却还是不敢伸手，院长深深叹气，硬是拉了他的手将玉坠放在手心，“拿着吧，这也是你母亲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一滴泪水划过一向撑起一片天地的少年脸颊，凌辰终于放下所有坚强，轻轻抽搐。

    看着眼前长成人的少年，看多了生离死别的院长，眼角也甚是苦涩，“那时我看到玉坠就知道你来历不凡，而你的成长证明了你的天赋，如今你也二十整岁，如果在原来的家庭，应该是这白城能听到名字的人物了。”

    凌辰却是摇了摇头，他从不后悔经历过的生活，有孤儿院照顾他们的老师，有那些一起长大情似手足的朋友，况且也是他现在的生活，让他在迷城遇到了那个人。

    凌辰弯下腰，深深一躬，“院长，谢谢您当年救我出城，我也很感激我的生活，既然没有发生过的事，一切只看天意罢。”

    院长历经沧桑看破人间的双眸，终于还是湿润了，扶起少年，二十年的岁月在这一弯一起已过，“还好你能来白城学院，我也算给你母亲交了一份及格的答卷。”

    二人聊了半晌，院长突然想到，“今天应该还有学院的孩子过来，你认识吗？”

    凌辰看了一眼，“九冀？”

    窗外也看到他的裴九冀，招了招手。

    想也是了，今天是家长日，没有人看望的凌辰来看望孤儿院，是常理。

    “我们双亲忙于事务，所以我们每年这个时候会来孤儿院。”裴九冀解释，顺便说了句，“昨天谢谢你。”

    “啊？”凌辰突然不明。

    柯七柒踢了块石头，“是说昨天你带队打龙之芯的事吧。”没人注意妹妹居然也知道。

    凌辰觉得一向平静的自己，脸上有些温热，“没，没什么。”

    裴九冀笑了笑，这个凌辰啊，肩上扛着队长的担子，看上去不顾一切的牺牲，其实什么时候该牺牲，什么时候一个都不能少，什么时候该露锋芒，什么时候委身隐忍，他的领导能力其实很强。

    不然即使靠迷城有了进入学院的机会，若没实力，怎么会有资格担当整个大一的班长呢，大三班长尚且只是傅常平，这里最缺的就不是实力。

    那么如果不是孤儿，这么优秀的孩子，该是哪家的呢？

    裴九冀看着他脖子上突然出现的翡翠玉坠出了神，似乎凌辰和他在白城见过的某人很像，可是他想了想这白城有名的政客总裁到教育界人士，却突然想不到是谁了。

    凌辰看他一直看着他的吊坠，便解释道：“这是...”

    裴九冀打住了他，虽然他对他如此信任令他感动，但这是白城，这枚看上去便绝无仅有的翠绿吊坠，一定是什么她母亲拼死也要隐藏的身世，白城不是议论这些的地方。

    凌辰已然知晓，他自然不会对别人说这些，可是他将一腔信任想要交付，却被拒绝了，内心莫名的苦涩。

    三个人陪着小朋友玩了一会儿，起初是配男孩子踢足球，可是显然两位男生都不是踢球的料，莫名被小朋友嫌弃了，万幸玩过家家的女孩子非常喜欢他们。

    “九九哥哥演这个，凌辰哥哥演这个，七七姐姐演皇后可以嘛。”

    “当然。”柯七柒笑笑。

    几个人和女孩子们坐在铺着小单的草坪上，一切如此静谧甜美。

    小孩子的故事总是这么幻想，无能的国王，歹毒的皇后，凶猛的恶龙，勇敢的骑士和，美丽的公主。

    裴九冀拿着手里女孩编了三天的小剧本，一本正经说道，“恶龙！交出公主！”

    凌辰便是那条恶龙，抱着小女孩，一本正经，“我已经下了诅咒，必须真爱之吻才能解开。”

    “不对不对。”写剧本的女孩子说，“凌辰哥哥，你要更凶狠一点才行。”

    凌辰又试了一遍，“我下了诅咒，唯有真爱之吻才能唤醒公主。”果然他是狠不起来的。

    女孩子们说，“我来教你。”

    “嗯好。”凌辰说着，打算换位置，但女孩子们做的太过集中，小心看着她们，一不小心就滑了过去。

    裴九冀正想着程北漠也经常用龙，可是更偏向于东方神话的龙，和西方童话龙不太一样时，一个黑影压了下来。

    “唔......”恶龙居然压在了骑士身上，那骑士看上去英朗的骨骼，其实如此柔软，那骑士坚硬的内心，其实也柔软的一塌糊涂吧。

    ——只有真爱之吻才能解除诅咒。

    那时，凌辰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话，有时候当一只恶龙，也许并不是坏事。

    但他不是。

    裴九冀立刻扯开的反应，让他认清了现实，在迷城时他就这样，不是吗。

    最后凌辰也并没有演好恶龙，这故事索性变成恶龙半途归善，将骑士和公主护送回国家后，打败邪恶的国王皇后，保护骑士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比起有些正直的凌辰，似乎小朋友们更喜欢浅浅笑着的裴九冀，于是裴九冀很快被女孩子们征用了，迅速出演了他人生中第二个剧本《总裁和他的小了白了兔》，童话变都市，这变化的有点快，这次的剧本难道是妮妮写的？

    凌辰原本也坐在旁边静静陪着小朋友，突然被柯七柒叫了过去。

    “你就是哥哥在迷城经常提起的凌辰队长吧。”少女虽然问他，却并不是审问。

    凌辰愣了愣，“九冀经常提起我吗？”

    “嗯。”柯七柒点点头，“说你是个好队长呢。”

    “是吗。”这突然蔓延的欢喜。

    柯七柒歪了歪头，“你喜欢哥哥吧。”

    “啊？”凌辰被问得不知所措，如此定然的他，一天之内脸红了好几次。

    柯七柒却笑了，如此单纯的男孩子，原本也是极好的，只是，“只是你晚了。”

    凌辰听柯七柒这么静静讲完了那两个少年，是如何羁绊过生死，又是如何定下了不可改变的宿命，那竟然既不是他认识的裴九冀，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阳光明亮却也惨淡，柯七柒看着孩子们，那一声凄凉，“你看到他的笑容了吗？有一个人，在你之前已经决定拼上命，守护他了。”

    裴九冀正在孩子们簇拥下浅浅笑着，阳光披在他身上确实温暖无比，他浅浅开口，“白兔，我喜欢你，但是你只喜欢胡萝卜，你让我好伤心。”

    于是总裁又被鄙视了，“九九哥哥，你的表白能走点心嘛！”

    裴九冀眨眨眼，可是应该怎么表白，“我喜欢你，但是你只喜欢地锅鸡。”他一直觉得迷城时程北漠写的悲情两行小诗，多么凄惨的爱情，小孩子们不喜欢么？

    显然是不喜欢的。

    总有一天，也有裴九冀一筹莫展的时候——哄女孩子，但他依旧向着阳光浅浅笑着，比阳光要闪耀，却又那般温柔，“那哥哥再来一遍，好吗？”

    “嗯！”小小的女孩子们很快又围上了他。

    凌辰终于松开了手，终究是晚了。

    但是他喜欢他啊，从他在火场中救他出来，从他在森林中站回奄奄一息的他身边，如果这一切可以早五年，如果终究错过了，如果也可以给他一个回报他的机会......凌辰还是攥紧了手心。

    柯七柒却看了他，美丽的面容上，不太精致的笑容，“所以可以帮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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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把我哥嫁出去，我哥的未婚妻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