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因为弱小，所以多生

    

    秦宇买了五百元的牛羊肉，还有五百元的猪排。

    拎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王大爷，王大爷问：晚上喝两盅？

    秦宇报歉的说：今晚有事，明天，你找我爸喝。

    王大爷还要说什么，旁边张大妈问：找到你爸妈了吗？

    找到了，谢谢大妈关心。

    谢什么谢，快走吧！天这么冰，拎这么多东西。张大妈说完，接在往前走，她每天都要走一万步，雨雪不误。

    都是老邻居，这里大多数人，都有三代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很多老人都是看着秦宇长大的，秦宇身上的痦子长在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

    当然也有一些讨厌的，秦宇只点头，不出声，也就过去了。

    大家都知道秦宇大学毕业了，当了一名老师。现在老师在华夏地位看似很高，其实就那么回事。有人说，古代不是讲究：天、地、君、亲、师。但那是师父，是衣钵传人。如果从职业角度来看，老师的地位相当低，古语有云：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老师）、十丐。在大运动期间，老师被称为臭老九，老师这个职业在华夏百姓的心目的中，真心不高。运动后，教师职业变的正常起来，社会不断给教师添加荣誉的同时，也在提高要求。现在的教师如果不补课，不收礼，普通的教师，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四五千元，这在京城也就够下两次好一点的饭店，还不能太好。所以嘛，街坊邻居也没有谁对秦家特别羡慕。倒是前一阵子，秦宇娶了漂亮媳妇，秦妈又到处宣扬秦宇考上京城大学研究生，让一众邻居着实羡慕了一番。

    不过秦宇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时间长了，大家没受到什么刺激，也就心平气和了，一切如昨。

    今天看见秦宇拎了这么多肉，碰到的邻居以为有一顿好吃的，想沾沾光。看秦宇的意思，家里有事，还是有点眼力架吧！其实秦宇倒是想拉几个熟人去家里，那样的话，老爸老妈还有所顾忌。

    秦宇回家，心怀忐忑，怕老妈又要开堂审问。没想到老爸，最懂他，把楚叔叔找来了。

    秦宇妈正在炒菜，脸色明显不好，炒的全是青菜。秦妈没想到自家掌柜的还把老楚请来了，这个败家老爷们。要说秦妈什么菜都没买，也不对。因为儿子回来了，她至少买了一样海鲜，那就是海带。还买了几块豆腐，原来秦妈还心疼秦宇，秦宇回来还买点肉。自从知道秦宇有钱之后，那就是清一色的素菜。就算秦宇自己买的肉，也不做。

    要说华夏北方的饮食真的很粗犷，大部分都是涮、烤、炖、炒等，请客吃饭很少吃炒菜，没什么特色。

    炒青菜，其实秦妈也很心疼，这大冬天，青菜也好几元钱一斤呢，真心疼啊。

    秦爸很是尴尬，见秦宇拎回十多斤的牛羊肉，秦爸高兴的说：老婆子别炒了。秦爸就把炭盆拿出来，把屋中央取暖用的炉子勾开。家属区还没有改暖气，主要是厂子倒闭，大家伙没钱。

    别人都不改，秦家也不能动，也没办法动。

    秦爸把炉子里红通的煤块撮一锹放到炭盆里，然后又从墙角拿出黑色铁箱，这才是冬天吃火锅的无烟木炭，拿出一大把，扔到炭盆里。有底火，木炭哄的烧了起来，火光红通通的，照的几个人脸上，红光满面，喜气洋洋。想一想，外面寒风呼啸，围着炭火，吃热烀烀的火锅，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秦宇马上把家里的铜锅拿了出来，虽然不如老京城涮羊肉馆来的精致，这也是秦爸花一百五十买回来的。秦家在饮食上，嗜好不多，就是爱吃火锅。过去穷，没有肉，就涮菜，没有铜火锅，就用搪瓷盆，这也是秦宇第一次吃到涮羊肉后，为什么流泪的原因。

    秦宇记得那种烫好的鲜羊肉和芝麻醮料混和的鲜香，在与味蕾接触后，那种美味，与烫好的蔬菜完全不同。吃涮羊肉，秦宇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味道之鲜美，让他有一种飞翔的感觉，所以他很想、很想带着自己的爸妈尝一尝。

    后来，秦宇倒是带秦爸和秦妈去了一次老京城涮羊肉馆。一看价码，秦妈转身就走，秦爸和秦宇只好跟着出来了。

    这才有秦爸买火锅铜盆和木炭，才有了用秦宇买回来的肉涮锅子的习惯。

    秦宇支教一年，秦宇回来后看到铜锅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垢。秦宇推测他们一年没吃涮羊肉。也是，连去云贵省的路费都省下的秦妈，怎么会自己花钱买羊肉吃涮锅，再说了，这肉价一天一天的往上涨，秦爸，爸妈真心舍不得。

    秦宇回来这半年，秦家才又恢复了吃火锅的传统。

    秦宇见秦爸和蒋叔一个放锅、倒水，一个准备青菜、海带和豆腐，秦妈把切好的牛羊肉片盛到一个盘子大里，剩下的小心的包好，又冻上了。不然，一会儿，肉就化了，下次就不好吃了。

    秦宇忙下楼，一摸兜又没钱了，他只好再去小区外华夏银行的取款机上取了五千，到厂区里的小超市拎了五瓶老白干，扛了一箱啤酒。这啤酒主要是给秦妈喝的。秦宇在喝酒这一点上，既不随秦爸，又不随秦妈，他是真不能喝。

    一瓶啤酒正好，二瓶啤酒要飘，三瓶啤酒放倒。

    秦宇扛着啤酒，拎着白酒上来的时候。秦爸、秦妈和楚叔三个人已经吃上了。秦爸还一个劲埋怨他说：怎么这么慢，越来越不麻利了。

    这要不是自己老子，秦宇真想打他一顿，然后好好讲一讲人生大道理。可惜，眼前这个嘴里吃着东西还堵不住嘴的人，就是自己老爸，秦宇只能忍着。

    秦宇觉得老爸变了。过去老爸沉默是金，能不出声，坚决不出声。能动手，就动手，也坚决不出声。秦宇还记得初中，秦妈打不动他时，一次他又把徐争给揍了，秦妈追不上他，秦爸接过鸡和毛掸子，追上秦宇一顿打。

    从那时起，原来这家里是女子单打，就变成了男女双打。要不是他长的跟秦爸一样丑，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儿子。

    秦宇无奈，忍气摇头，秦妈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的，叫秦宇赶紧坐下来吃饭。秦爸和秦妈知道，秦宇的饭量，秦妈特意拿出刚买回来的十斤面条。

    秦宇真的想哭，好么，秦妈和秦爸的意思，这肉不能让他敞开了吃，他只能敞开吃面条。

    蒋叔也不是外人，蒋叔见秦爸和秦妈这么“欺负”秦宇，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没替秦宇说一句好话。秦宇心想，都特么不是好人。看着这几个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秦宇很是悲愤，别人吃肉，他只能和着芝麻酱吃面条，十斤面条就这样，被秦宇都吃完了。他看了看窗外，才五点多，已经漆黑了，冬天就这样，夜长昼短。夜太长，不吃点，喝点，生孩子，你说让人们干什么去？

    秦爸和蒋叔喝末酣，秦妈重新补上热水，从冰柜里拿出牛肉片，加一些洗净的青菜放进铜锅之中。

    热气升腾，红肥绿瘦，煞是好看。

    秦宇本想再吃点，没想到秦妈却在此时发难了，她问：叶天英呢？还有一个多月就临盆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媳妇在哪？

    秦宇这心啊，就像被人一把揪住，还狠狠的一拧。还吃个屁，秦宇放下筷子，就想掏烟，本来秦宇是不抽烟的，可是叶天英走后，他实在熬不住，于是既抽烟又喝酒。

    酒量没练出来，烟抽的直吐。

    他还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兜里揣一盒烟，在最无助的时候，抽出一根，也不点，就傻傻的叼着。

    秦爸一看秦宇像一片叶子瞬间就枯黄了，心中真不落忍，就对秦妈说：那是孩子自己事的，你就不要逼他了。

    秦妈怒气顿现，对秦宇他爸说：你们爷俩都一路货色，当时我就说多要几个孩子，你偏说，怕我累着，怕我亏了身子，就要一个。现在看来，再要一个多好，最好是女儿。养了一个儿子就像给别人家养的，天天不见人影，天天的操心，受累还不讨好！小时操心学习，大了操心工作，工作后操心对象，这结婚了吧！还要操心下一代。这个小兔子，还麻事都不让我操心，你说，这心让我操的。

    听的蒋叔噗嗤乐了，他嘴里的牛肉吐出一半，好在反应快，又叼了回去。

    蒋叔说：当时确实应该再要一个孩子，当时国家不是号召，一家生俩好，最好是一男一女，儿女双全，好事成双。

    秦妈也说：谁不说是呢，再要一个多好，老话都说，多子多福。

    秦爸给了秦妈一个白眼道：就这一个，要不是儿子出息，你给儿子准备起新房吗？

    秦妈当即就给挡了回去，她道：那咱们这一代，谁家少了！你老秦家加怀四个孩子，不是也过来了？

    秦爸解释说：那个年代的人，所处的时代太艰难，太穷、太乱，只能想办法多生来延续后代。就像亚马逊的蝌蚪，大蛙能产下千百万后代，能长成的，都可以被视为一种奇迹。干脆说是不可能中的一种可能。一团籽就能有孵出上万只蝌蚪，最后只剩下一只或几只，红蜻蜓、蓝水鸟、大头鱼、草蛇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跑的，都喜欢以亚马逊大蛙为食，加上其它捕食亚马逊大蛙的生物，有二十多种，真是天罗地网，密密如丝地罩着这些弱小的生命。

    秦宇道：在人类社会正好相反，弱者、穷人养不起后代，生的少。

    秦爸瞪了秦宇一眼说：穷人为了传种生的多。

    秦宇说：穷人连对象都没有，跟谁去生？

    秦爸疾声说：两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得是。

    秦妈嗔道：你爷俩，别胡扯！

    秦爸正色说：我没胡扯，你想过没有，越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应该越少，人类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现在太多了。

    秦妈不耐烦的说：别扯食物链的事，我现在说儿媳的事，孙子要生了，是不是应该让我这个奶奶去看一看啊！

    秦爸、秦妈和蒋叔都看向秦宇。

    秦宇很是苦涩的说：不要看我，我真不知道叶天英在什么地方。

    秦妈呼拉起身，去拽墙上的鸡毛掸子，秦宇嗖的起身夺门而逃。

    就听身后传来秦妈的厉喝：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整栋楼各家都没反应，这样的戏码太多了，天天上演，大家早就看烦了。

    秦宇还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