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许沐伸了个懒腰：“去吃饭呗，下午只有一节自习课，结束了之后就是大扫除——我一直想不明白，就一节自习课有什么好上的，直接放学不好吗？”

    沈画帘在边上默默点头，别说这群刚刚高二的npc想不明白学校里的各种奇葩操作，她当年可是实打实地念完了三年高中，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学校那边的行事逻辑。

    七中地段老旧，硬件设施具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食堂绝对算是最坑爹的设施之一，沈画帘觉得打什么菜都没差别——一样的重油重盐，一样的看不清原形。

    明明是炒菜，看上去却异常软烂，仿佛还经过了不合时宜的炖煮。

    沈画帘现在宁可去喝营养剂。

    许沐挑拣了半天，最终顶着食堂大妈不善的目光，痛苦地选定了黄豆咸菜、炒茄子、回锅肉以及两个馒头，李佳思要了一份看起来像是绿色米糊的空心菜、一份像是黄色米糊的炒玉米，以及一份看不出像什么的红烧肉，沈画帘随便打了一份蛋炒饭，男生那边点的都是炒面，林振还额外要了两根烤肠。

    李佳思轻声询问：“冬冬，你不饿吗？”

    周冬冬只打了一碗粥，她盯着碗里的奇怪物质，脸色很差：“食堂每天的菜都是那老几道——我不理解，明明暑假也有学生上课，二楼的小灶怎么就不开门？”

    食堂的粥虽然稀，但里面的米明显凝结成块，还飘散着一股子糊味。

    许沐感慨：“我上次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说我念书念瘦了。”

    林振：“七中这边还是地段的问题，太老旧，能搬走的饭店早都搬到了新区那边，你说学校怎么不开个顺便开个新校区，就非得坚守到底不可？”

    王逸然瞥了同学一眼：“就算开新校区，你也赶不上了。”

    林振笑嘻嘻：“那也不一定，我成绩又没你们那么好，说不准要复读一两年呢。”

    王逸然无语片刻，摇了摇头：“那就祝你早日实现改善读书条件的梦想。”

    许沐用勺子拨弄菜盘里的蔬菜，她算是所有同学里最不嫌弃菜色的一位，但也没表现出什么食欲：“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七中这边本来也有改建的规划。”

    “……”

    周冬冬捏紧了勺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许沐：“我听说本来是计划改建成商业中心的，学校后面那块还建立了一座配置了花园与湖泊的豪宅，可惜已经废弃。”

    李佳思：“也未必是豪宅，或许是一家酒店。”

    许沐摆了摆手：“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最后工程烂尾了，那片地方现在也没人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据说有女孩子的幽灵在里面游荡！”

    沈画帘听得差点把米饭吞进气管里：“咳，咳咳。”

    看着兴致勃勃的许沐，沈画帘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把握到了副本的主线——

    “所以下午咱们要不要去那边探险？暑假跟鬼故事最配啦！”

    “……”

    对于许沐的提议，其他人在第一时间都保持了可贵的沉默。

    或许是觉得其他同学的反馈不够热情，许沐开始有针对性的劝说，她先捣了下李佳思胳膊：“思思，你陪我去看看呗？”

    李佳思好脾气地笑了笑：“人多的话，我倒是可以。”

    许沐又拉住周冬冬的手：“冬冬胆子最大，肯定敢过去！”

    周冬冬顿了下，稍微别过脸，咳了两声，语带犹豫：“敢倒是敢，只是放学后还要去打印资料……”

    许沐：“你不是周末还要过来值日么，晚一点再打印也来得及啦。”

    周冬冬被缠得没办法，也就勉强点了头。

    林振大咧咧道：“我的话随便，去不去都行。”

    王逸然暂时没有表态，而是状若不经意地看了沈画帘一眼。

    许沐：“华华？”

    沈画帘笑了笑：“我不去。”

    许沐：“……哎？！”

    闹鬼的传言，废弃的豪宅，加上一队胆大包天的高中生，要素过于充分，她总觉得前方插满了be的小旗。

    架空世界，无法排除灵异元素存在的可能，哪怕运气好点，遇见了动作冒险分类的副本，没点主角光环都挺不过三回合，特别是像自己这样，无论外貌姓名还是身份背景都没有值得重点关注的普通学生，就差把“通常在剧情前半段就会死亡唯一的存在价值仅仅是增加恐怖氛围的炮灰”给写在脑门上。

    许沐凑了过来，笑嘻嘻道：“你是害怕吗？”

    “是啊。”

    其实沈画帘能感觉到对方在用激将法，但作为在扑街线上扑腾了那么久的透明写手，她淡定地点了点头，毫无心理障碍地承认对方所言无误。

    “我记得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咱们都高二了，再不抓紧闹一闹，后面学习节奏越来越紧张，可能就再也没有出去玩的机会了……”

    “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虽然高一和高二的暑假都会补课，但高三毕业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耍。”

    作为过来人，沈画帘无缝切换到了语重心长模式，跟npc同学们推心置腹，从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出发，再结合高二学生的作业量，不断摆事实讲道理，让许沐从坚定转向动摇，再从动摇过渡到倒戈。

    直播间内。

    为了避免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取得额外的关键线索，一部分系统提示会暂时屏蔽，等到副本结束后再进行结算，当然对于观众而言，由于弹幕对主播来说是被屏蔽的，他们无论知道什么都不会影响游戏公正性，所以能够实时获得大部分信息。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normal-ending[平凡的人生终将继续]。

    “作为无数普通个体中的一员，一觉醒来后，李华的生活与往常相比，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吧？”]

    进入废宅探险确实是主线剧情，但玩家选择不去的话，依旧能完成副本。

    “走稳妥路线的玩家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结算的时候，主角值肯定不会太多。”

    “第一个副本，谨慎一点也不是坏事。”

    第一个系统提示是在沈画帘做出自己不参与的表达后触发的，等她通过自己的努力，顺带着打消了许沐的计划之后，观众们又看见了另一个结局提示——

    [系统：

    玩家莲花丸子达成good-ending[充实的高中生活]。

    “每个个体都仿佛是湖泊中的一滴水，对平静的渴望，会吞没所有偶然溅起的涟漪。”]

    “……我觉得，这个副本的结局描述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没触发主线的缘故，所以系统在评价上会有所保留。”

    “我查了ne和ge的区别，可以判断，倘若他们真的去废宅探险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副本内。

    不算太愉快的午餐时间结束了，抱着对周末假期的期待，教室内人心浮动，班长周冬冬和学习委员王逸然站起来维持了好几次纪律，才勉强镇住了场子。

    已经无聊到在心里数羊的沈画帘发现许沐性格真挺不错的，纵然被自己一票否决了提议，也没拒绝把作业借她参考。

    下课铃响起。

    虽然被安排在了周末值日，但作为班长，周冬冬依旧要留下来一会，确定同学们的打扫工作顺利进行才能离开。

    许沐想找李华一块放学，但一转身，却发现朋友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唉，华华她去了哪里？”

    *

    七中学风良好，所以在不太要紧的事件上，一向有着学生自治的习惯，周冬冬待了没多一会，确定其他人都工作的十分努力而自觉，就不再监督，改道去了教师楼那边打印试卷。

    暑假期间，来校的老师并不多，介于下午的课都是自习，前来值班老师更是在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后，就提前离开了工作地点。

    作为班长，周冬冬有打印室的钥匙，七中的打印机跟建筑设施一样老旧，周冬冬耐着性子操作了半天，才终于将机器运行成功。

    打印试卷是一件非常消耗时间的事，周冬冬在等待的同时，习惯性地把作业和书本拿出来，开始努力学习。

    笔尖在纸面上带出沙沙的声响。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校园里的人声越来越细微，直到彻底安静下来，走廊上的灯亮终于亮起，将教学楼内和教学楼外分成明暗两个世界，走廊白色的墙壁上有着一道道浑浊的黄色污渍，飞蛾与其他昆虫正在蒙头蒙脑地往节能灯上撞。

    “滴——”

    周冬冬哆嗦了一下，黑色的水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迹，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声响，是打印机完成工作后方发出的提示音。

    远处的声音仿佛被夜色给吞噬了，走廊上的顶灯非常应景的闪了两下——周冬冬不是第一回独自留下来打印资料，却难得产生这种寒毛竖起的悚然感。

    “砰、砰、砰……”

    周冬冬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就在此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女生的黑影在走廊上闪过，她下意识的往外看去，引入眼帘的，确实一张惨白的脸。

    女生猛地往后退，腰部重重撞在了桌角上，疼痛却让她清醒过来——窗户玻璃上那张满是惊恐的脸，正是自己的倒影。

    分明是无比熟悉的校园，却为何会变得如此令人恐惧？

    周冬冬想，她或许是被许沐中午的话所感染，居然破天荒的胆小了起来。

    快速收拾好桌子上的学习用具，周冬冬拎着书包冲出打印室，她在转身锁门的时候，感觉楼道口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撞击后，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听见了什么，还仅仅是心理作用，才产生了幻觉。

    “啪嗒。”

    一只小石子跌落下来。

    周冬冬面色数变，她距离楼梯口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不敢走过去，仿佛哪里正藏着某只巨兽，在沉默中张开了黑色的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女生勉强保持镇定，从书包中拿出了一只翻盖手机。

    ……手机黑屏，无法打开。

    “冬冬——”

    就在此时，教学楼外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周冬冬眼睛一亮，猛地松了一口气，逃命似地冲到走廊边，向下挥手。

    “我来接你放学，这孩子，怎么那么晚了，都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

    *

    “……吓死我了。”

    听着npc远去的脚步声，沈画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她手里握着棒球棒，身前躺着因为遭到棒球棒重击，而暂时失去意识的李佳思。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画帘切换到主播模式，把棒球棒藏在身后，对着直播间的观众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了乖巧的微笑：“那个，方才只是游戏行为，请勿上升现实。”

    直播间。

    “卧槽！”

    “[卧槽.jpg]！”

    星际联邦开展的娱乐活动卓有成效，观众们不但学会了用省略号表示无语，更开始主动寻找蓝星时代的网络用语以及表情包，以此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等会，我记得播主不是说过，新手副本，她打算走稳妥路线的吗？”

    “也许是……文化差异吧……”

    “蓝星时代的人类是非常热血的，我查了资料，据说当时有一个刺客，为了执行刺杀命令，在城外唱着歌举着剑穿透了整个城池的防御，最后将城主钉死在座位上——所以播主的行为，在以前社会的认知中，或许就是稳妥派的代表！”

    蓝星时代的人们除了副本里的那位之外，基本没有活到当前时代的，所以也没法站起来为自己正名——嘴里喊着稳妥身体选择背刺完全是沈画帘的个人行为，与以前的社会认知无关。

    “但她为什么要打晕那个npc？”

    “重点不是为什么打晕，而是她到底怎么知道，npc会在那边出现？”

    沈画帘没有让观者疑惑太久，她翻了下李佳思的书包，从里面找出一卷尼龙绳，将其绑住，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现实可以荒诞莫名，但游戏副本之类的文艺产品的话，通常还是存在某种既定的逻辑主线。”沈画帘解释，“很久以前被废弃的宅院，藏在相框里的旧照片，以及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元素太集中了。”

    非常经典的模式，异常明确的答案。

    沈画帘笑了下，这一瞬间，原本缺乏存在感的眉眼似乎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她把人绑好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摊开手，慢悠悠道：“不管目的是什么，想要让相关人员在同一天前往废宅的话，有一个条件是必须的，那就是包括李华在内的所有人，周五下午的时间都要空出来，而能做到这件事的，自然只有负责大扫除排班的生活委员啊。”

    一位大佬说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种无论多么荒诞，都是真相。

    “白天的时候，我旁观了一下，大扫除时具体被排在哪一天，并不完全是按与学校之间的距离远近来，比如林振和王逸，他们的家一定是比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离学校都远，被周冬冬拿来举例时，才会具有说服力。”

    “李佳思之所以把王逸然和林振安排在周末而非周五打扫卫生，一定有她的理由。”

    沈画帘耸肩：“当然，上述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测，万一不小心弄错了……”看着还没清醒的李佳思，语气里多了点不确定，“呃，我就再敲一下，看能不能帮助对方精准清除掉方才的被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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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了是沙雕文啦，逻辑不会太强，解谜元素也很有限，基本就是这章这样，简简单单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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