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家

    一路上，何英华并没有见到几个仆从，诺大的何家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仆人了，她也没有在意。快步穿堂度舍，到了前院。

    刚刚转过大影背，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有哭泣声，有叫嚷声，有笑声，有悲愤的痛斥声。

    何英华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看到何家仅剩下的仆从们几乎都在前院的大院子里面站着。这样的规矩，真的让何英华前世已经习惯韩家肃穆景象，十分看不惯。心里暗暗想，等到这个事情处理完了，一定要把家里整顿一下。前世，何家好像从许氏在的时候，家里仆从就没有啥规矩，漏的跟筛子一样，什么消息都能传出去。

    何英华分开人群进去一看，只见刘姨娘花容惨淡，坐倒在冰凉的地上，身边丫鬟墨画焦急的安慰着刘姨娘。二姑娘何菁华到是没有过来，可是她的丫鬟回风正站在刘姨娘的身边，正悲愤的跟温家来的人吵着：“你们温家真是不要脸，当年上杆子的求着我们家老爷，要和我们家二姑娘定亲，现在看到何家遭难了，就上来无故退婚。你们这样的嘴脸，以后谁家还敢跟你们家少爷定亲？”

    这个话说的倒是在理，温家来的两个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打头出面的是温家的二太太，她面色也有些不好，毕竟这个事情温家不占着理，可是，这也没有法子，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还是要完成她的体面。

    温家二太太说：“你们何家家主没了，家里就没有主事的人了吗？怎么让一个丫鬟出来回话？”

    刘姨娘强撑着站起来，声音萧瑟：“我是二姑娘的生母刘氏，你们温家无故退婚，不怕苏城人说你们吗？我们虽然都是商户，不是什么诗礼大家，但是礼义廉耻还是要讲的吧？我何家虽然是败落了，但是，生意场上，岂能以一时的输赢定胜负？我何家这么多少爷，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何家不会东山再起？你这样欺负我们，在这个当口退婚，你们自己都不要脸面了吗？”

    听到这一番话，何英华一点都不意外，前世，刘姨娘就是这样质问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再有道理的人，也需要人听啊。

    果然，刘姨娘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一对豪奴簇拥着的蒋家四少爷，蒋亮阴阳怪气的说：“你何家还想东山再起？你们先把欠我们各家的银子还上来再说吧。欠债不还，还想着要东山再起，你说笑话跟谁听呢？再说了，就算是你们有一天真的还上了欠债，以你们家大少爷那样的残废，二少爷那样的书呆子，能打理好生意？能重振家业？别浪费大江南北那么多好铺子了，趁早把铺面都卖出来，作价给我们蒋家，我们蒋家肯接盘，给你们银子，让你们还债，已经是恩典了。你们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话一说，二少爷何光辉，刘姨娘等人都不由得怒目相向。

    然而这屈辱还没有完，温家二太太也开口了：“何家真的是没人了，退婚这样的大事，你们何家就让一个贱妾出来处置吗？何家的老爷太太是不在了，可是，少爷和姑娘们都不在了吗？还说我们温家不讲究礼义廉耻，讲究礼义廉耻的家族能会让一个贱妾当家？”

    刘姨娘听了这个话，不由得吐了一口血，引得何家众人一片惊呼。刘姨娘满脸羞愧愤恨。可是温家二太太说的在理，她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何光辉一边关心的看着刘姨娘，一边扭头怒斥温家众人说：“你，你们太无耻了。你们欺人太甚。”嘴里反复说着这些话，可是别的什么，他却再也说不出来。何光辉作为何家的嫡子，何源和许氏都是真心疼爱，何光辉也自己很争气，从来没有什么劣迹，一心读书，也很有读书的天分，早早就有了秀才的功名，这一段时间，正在备着要考举人，一直都在发奋读书，哪里管家里的家务，更没有管过家里的产业，如今，何家败落，家里的产业要他做主，内里的家务要他做主，外面还有各方面威逼，他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看到何家这样狼狈的模样，蒋家众人更是哈哈怪笑着。蒋家带来的人中，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张着一双三角眼，透着邪光，此刻他看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刘姨娘，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跟着怪笑着说：“温家太太，您这个话可是说的有些不对，这怎么能是一个贱妾呢？这分明就是一个美人啊。”

    蒋家四少爷夸张的叫起来：“哎呦，你这是什么口味啊？这么老的，你也能下口？”

    蒋家人和温家人都笑起来，何家所有人都被羞辱，刘姨娘更是羞愤，气恼的浑身发抖。

    何光辉这个何家的继承人也是气愤异常，可是，他只会用颤抖的手，指着蒋家的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这个情形，温家的人也都摇头，心里更加坚定，这个婚一定是要退的，何家真的是完了，不能让温家大少爷娶一个这样破败了的何家的庶女回来。

    这个时候，人群一分，一个素衣的小姑娘站了出来：“蒋四少爷，我何家欠债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愿赌服输，生意场上失败了，我们何家担当的起，之前四家已经约定缓和我们十天，让我们去筹集银子还债，这好像十天还没有过吧？蒋家怎么就上门讨债来了？难道蒋家的诚信就是这样的吗？宣扬出去，以后谁还敢跟蒋家有生意往来？”

    这几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且还是出自一个小姑娘的口中，但是却字字诛心。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尤其是大商人，如果没有了诚信，谁还敢生意往来？生意场上银钱往来极多，不是你欠着我的钱，就是我欠着你的钱，要是欠钱的时候，对方都不守着诚信约定，随意不到时间去催讨债务，那还怎么做生意？

    所以，蒋亮听了这个话，脸色一变说：“谁不讲究诚信了？我们说了给你们何家十天的时间，就不会变。我今天也不会来追债的，我今天是来帮助你们的。我们蒋家为了让你们有钱还债，不至于求告无门，特意上门来高价收购你们何家的铺面，这可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