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赛文克罗绞肉机

    

    塔拉夏南部战场，赛文克罗要塞，要塞指挥官坦贝斯公爵斜靠在塔楼上，脚下是人类在诺玛大陆最后的支点。城墙上，来自巴克斯的宫廷法师团正在重新加固外围的结界，天空中，四座法师塔环绕着双子要塞缓缓漂移。多年鏖战，当初从诺玛王国带来的精锐早已伤亡多半，现在在这位前诺玛将军麾下的，已经大半是来自巴克斯的帝国军团。

    蒂贝尔公主在北陆独孤城重建诺玛王国的消息早已传来，而雅诺思方面，帝国皇帝乌尔里克三世不仅没有多加猜疑，反而加封了他的爵位，使他成为皇室外少有的公爵，明确了他在战区的指挥地位，让这位曾与帝国多次交战的宿将感慨，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是曾经的对手，那位陛下明白，无论生死，他都不会离开这块原诺玛王国的最后领土。

    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中，他将目光移向城墙之外，曾经郁郁葱葱的林地平原早已被黑色雾气所笼罩，树木草丛在魔化气息长期的浸染下，如同大大小小的黑色触手不停扭动，曾经为要塞提供粮秣人员支持的富庶领地如今如同鬼蜮。根据法师团的研究，大量魔族聚集的地方会加快污染和异化，同时为魔族的入侵传送提供某种加持。

    照这样说来，整个塔拉夏世界里，被魔化最剧烈的，肯定是眼前这片大批魔族聚集又顿兵多年的土地，绵延数十里的黑暗领域中不知潜伏着多少可怖的敌人，再加上当年一路从王国腹地突击至此的所见所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被魔族攻陷后的可怕了。

    黑雾中，大量的窸窣声传来，渐渐汇聚成令大地颤动的巨响，坦贝斯暗自叹了口气，“又开始了。”提起精神，在嗡鸣的号角声中朝着下方集结的军团大吼：“昨天，那些巴克斯人用不到一百人的代价守住了断堤，今天，该轮到我们诺玛人了，崽子们，去吧，别让人家小看，别让我对你们失望！”集结的军团在一片“呼哈！”的吼声中向后方开去。

    无怪乎帝国皇帝对他青眼有加，这位沙场宿将总能巧妙而恰到好处的激起两个好斗民族的竞争之心，让他们将生命和血汗耗尽在漫无止境的厮杀之中。不过，人类到底还有多少生命可以填进这黑暗的漩涡，这是个问题。

    半个月前，双子防御体系的漏洞终于被敌人发现了，或者说魔族凭着十几艘巨舰的强攻，在严密的体系中撕出了一处漏洞。连接赛文克罗和哈林格斯的酒神通道被攻破了。狭长的通道虽然受到两处要塞结界的共同防护，但由于距离的延伸，防护效果又都弱了许多，驻守两座要塞间的帝国海军在魔族巨舰的强攻下损失惨重，就连海神在强大的攻势下也无能为力，汇聚了两国人民无数美好斗殴回忆的酒神通道被硬生生从中间截断了。

    这个“截断”不是形容，是实实在在的截断，击破结界后，魔族发动了一次大型法术，一段大约一公里长的通道，直接崩塌入了海中，为今后的运河工程节省了不少力气。直接的后果就是两座要塞间的补给运输麻烦了很多，好在有法师团和地球援助的工兵部队，外加改进后传送法阵的存在，倒还构不成致命的问题。

    但另一个后果就比较严重了，有魔族大军在侧，本就是两处结界体系相交的部分，一旦被击破，就很难恢复如初，即使部分恢复了，强度也会减弱，一边不停的修复，一边不停的破坏，防守方的消耗会急剧增加，而原本单面对敌的赛文克罗要塞，如今时不时的也会被来自侧后方的敌军所威胁。狭窄的地形，令后方的哈林格斯难以直接增援，每次解决这些威胁，总要填进多少不等的人命。

    在魔族进攻部队连绵不断的嘶吼声中，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方，黑暗时刻降临了。然而随着一枚枚照明弹此起彼伏的升起，整个要塞前又重新被光明覆盖，微蓝的冷光之下，远处升腾而起，急速扑来的黑色雾气如同洪荒巨兽，城墙上密布的符文和法师塔上的灵光次第亮起，一个个大型法术向隐藏在黑雾中的巨舰发起迎头痛击。

    地面上，纷乱的奔跑声在雾气中响起，随后被更加剧烈的爆炸声所代替，那是地球援军在城外布设的地雷，黑曜石弹片和玻璃珠纷飞，不仅将冲在前面的低阶魔族撕得支离破碎，爆炸的火光还驱散了部分黑雾，为城头的远程武器提供了视野。不过，进攻者迎来的第二波打击并不来自城上，尖锐的呼啸声中，一枚枚炮弹在地面上爆开，要塞内部和更远的哈林格斯的轻重榴弹炮阵地一起发出怒吼，在要塞前撒出一片向外延伸的火雨。

    火雨在延伸到黑雾中的某处时暮然一滞，那是敌军不断向前推进的防御结界，实践证明，在结界内爆破的地雷，造成的损害远比从外部射来的炮弹高得多，之前突击的低阶魔族和变异体，不过是趟雷的，如今，前戏结束了。

    在己方结界和黑雾掩护下的魔族巨舰开始向要塞方向挤压，膨胀得硕大无比，顶着炮火、弓矢和法术的它们在不断的打击下渐渐缩水，同时也将人类的弹性防御屏障压近城墙，轮番的攻击下，这些大皮球不时有机会朝城墙上吐几口黑水，扮几个鬼脸，每次得手都有来不及躲避隐藏的守军或燃烧或发狂。而随之相伴的，则是被黑雾中魔化巨人掷上城墙的少量敌军与闻风增援的骑士们的激战。当大皮球们重创缩水到某种程度时，就会退回雾中隐藏恢复。

    具备防御优势的人类，伤亡不多但源源不断，士兵们的疲惫程度和心理压力都在不断累积，而魔族的损失虽多，但都是低阶兵种。事实上，每次攻城后，战场上大部分低阶魔族的尸体都会被敌人回收，人类对此的猜想不外有二，要么是回收后吃掉，要么是从中培育新的怪物，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胶着的战事持续到午夜，毫无停息的迹象，预备队开始进入战线，替换伤员和极度疲敝的士兵，一支三艘红隼级组成的编队开始登场，这是来自地球的支援部队，刚刚帮助后方的军团解决了渗透攻击的敌人，此时又跑到前线，瞅准魔族屏障被削弱的机会不时从城墙前掠过，火力全开的同时顺道进行空中布雷，扔完了就跑。

    这次攻城罕见的漫长，直到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算结束，守军以伤亡十几名骑士和数百士兵的代价又熬过了一天，这个数字看似貌不惊人，但是数年累积下来，单单是填进这无尽黑洞的普通士兵，就已达到十余万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