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原体和女神的博弈复盘

    “这就是，黑暗精灵么？”莱恩叹了一口气。

    简直是……

    “怎么回事，莱恩？”湖神女巫莫吉安娜还没搞明白一切，她见到莱恩很颓很失败的模样，本能地就是有些不悦：“那个黑暗精灵在搞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该死。”莱恩苦笑了一下：“我刚才就差点就走入万丈深渊了，她这是有意的。”

    “有意的？莱恩，你到底在说什么？”莫吉安娜还是不懂，不过湖神女巫马上看出莱恩很疲倦：“奥莉卡他用尽了你的力量？你为什么会让她无限制地索取？”

    “如果不彻底放开，她很有可能不是祂的对手，但是一旦彻底放开，奥莉卡又很容易失去控制。”莱恩苦笑着摇着头：“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统治者宁可要忠诚但是无能的人，也不想要有能力但是不好控制的人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莫吉安娜看着莱恩很虚弱的样子，湖神女巫满脸心疼：“好了，你快点躺下，我虽然不太明白你到底和那个黑暗精灵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她耗尽了你的力量之后跑了，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你怕不是越照顾我越虚弱啊，莱恩心里吐槽道，不过太阳王也只能躺下，然后跟莫吉安娜说，让她把苏莉亚叫来。

    莫吉安娜不疑有他，湖神女巫帮助莱恩躺好，还细心地拿出毛巾帮他擦完了身上的汗，然后才出去。

    空荡荡的修炼室之内，只余下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苏莉亚来了：“怎么了莱恩？我找不到西尔维娅，派人去找才发现她被关在城堡下面的酒窖里面。”

    莱恩叹了一口气，太阳王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苏莉亚和莫吉安娜。

    “什么？”苏莉亚一惊，骑士王后立即说道：“你是说，奥莉卡她……”

    “这个贱人，她居然想要杀了你？你将你的所有力量都借给了她，她居然想要杀了你？”莫吉安娜更是愤怒无比，湖神女巫立即站起来，气冲冲地拿起自己的药剂圣杯：“好啊，看我怎么收拾她！”

    “别去，莫吉安娜，他们人多，奥莉卡现在已经是冥府世界的最高神，新任的苍白女王，你去找她的麻烦，大概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她抓住进行洗脑和催眠，最后极有可能被洗掉自我意识，成为她的奴隶的。”莱恩缓缓摇头，他朝着莫吉安娜伸出了一只手。

    莫吉安娜不甘心地跺脚，湖神女巫只能放下药剂圣杯，伸出双手，握住莱恩的手：“真是无法形象，奥莉卡居然是这种卑劣之人，从你这里得到了这么多，居然想要杀了你，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她，不存在过这个暗精就行，莱恩，你好好休息，还有我和苏莉亚夫人、女士陪你。”

    苏莉亚充满着担心地看着莱恩，骑士王后今天穿着一条梦幻白雪天使高叉礼裙，搭配黑色无缝超薄暗精闪亮油光丝袜和一双大红色细跟珍珠高跟鞋，骑士王后见状看了莫吉安娜一眼，见到她还没有行动，干脆直接脱掉鞋子爬上了床铺，让莱恩靠在她雄伟的胸口。

    “莱恩，我相信，奥莉卡不是那种人。”苏莉亚认真地说道：“她怎么会杀你呢？她跟随了你二十多年，她还是义父大人认可的女仆，按你这么说，她能够成为新的苍白女王，也是主人你的全力帮助，如果她杀了你，她有什么好处么？她能得到什么么？她能逃过安格朗叔叔、福根叔叔、鲁斯叔叔（苏莉亚现在基本上跟着德文希尔的叫法叫叔叔）的追杀么？”

    “我了解奥莉卡，这种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苏莉亚总结了一下之后摇头，女骑士在床铺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莱恩享受她的膝枕：“她是个黑暗精灵，我说得对么？亲爱的。”

    “也说不准，黑暗精灵这种生物，残忍、霸道、崇尚暴力和武力。”湖神女巫莫吉安娜眼红自己的位置被苏莉亚占了，但她对苏莉亚还是很服气的，于是湖神女巫抓住机会插嘴道：“也不是不可能，”

    “嗯。”莱恩微微点头，太阳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奥莉卡虽然嘴上说会杀了我，但我知道，无论我做出何种回应，她都肯定不会杀了我的，她对我说得这番话，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莫吉安娜好奇了。

    “奥莉卡，她实际上是来跟我谈分手的。”莱恩闭上了眼睛。

    什么？！

    苏莉亚和莫吉安娜都睁大了眼睛。

    奥莉卡，想要和莱恩分手？！

    “这怎么会？！”苏莉亚不可思议，骑士王后急着说道：“这不合理啊，莱恩，就算这一切是奥莉卡计划好的，但是她为什么会想和你分手？”

    莱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奥莉卡为什么会在成功反杀并吞噬了苍白女王之后，突然以“喝药”“威胁”的方法，恐吓并告诉莱恩自己打算杀了他呢？

    这里面分为好几层。

    “首先是第一层，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奥莉卡她顺利得到了苍白女王的神位、神格和神职，她现在是冥府世界的最高女神，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军队之后，奥莉卡会立即生出一种本能。”莱恩叹了一口气：“她会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的力量，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是不是独立了，不需要再依赖我了，这是第一层。”

    “确实，任何一个官僚一旦上任或者升职，其本能就是去探寻一下权力边界在哪里，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苏莉亚表示理解：“但是……”

    “听我说完。”莱恩伸出手示意先听他说完：“然后是，奥莉卡在这件事上，享受到了下克上的美妙滋味，这让她感觉很美妙，所以她有点忍不住想要再尝试一下。”

    “…………”苏莉亚和莫吉安娜不说话。

    莱恩将话说了下去。

    第三层是奥莉卡一开始的暗示，即她一开头的“我已经替主人把她安排好了”和“没有用的东西，就不必留着了”，这是非常符合黑暗精灵本性的一种试探，其试探就在于，莱恩是否认为自己还有资格，继续当她的主人。

    所以当时莱恩大惊，而且由于力量损失严重所以头脑浑浑噩噩，根本无法定下心神来思考，然而莱恩深知，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如果莱恩立即求饶和认输，那显然是不配继续当奥莉卡的主人了。

    而如果莱恩当时玩硬气，呈匹夫之勇，以弱对强，以卵击石，玩什么“批评暗精不讲武德”那显然他也不配继续当奥莉卡的主人，所谓的“威武不能屈”或许能够感动苏莉亚这样的骑士姬，但对黑暗精灵来说屁用都没有。

    在当时情急之下，莱恩只能用“我现在不想喝”和“你成功了？”回答，其意思在于“现在这种情况我确实无法对抗你”和“你的力量来自于我”。

    先拖，因为他需要时间思考。

    随后莱恩表示失望，失望于奥莉卡的过河拆桥，失望于自己的决定，这果然让奥莉卡有些犹豫，毕竟她对莱恩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外加上别的因素，新任苍白女王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决定。

    之后奥莉卡将真相告诉了莱恩，这一番话其意义在于重新从莱恩口中夺回了话题的主动权，奥莉卡旨在告诉莱恩，虽然你确实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你，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本质还是互相利用，她很坦诚地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利用莱恩，如果分手，我们还会继续当盟友的，只是不再是恋人。

    莱恩见到话题被完全带着走，只能赶紧用拍床板喊“来人~来人”这种方法强行打断奥莉卡的节奏，否则顺着黑暗精灵的话说下去，奥莉卡的自大情绪爆发出来，虚弱的他就很难应对了，数千年来黑暗精灵受到血手之神凯恩的疯狂思维影响，他们很多时候情绪上来并不会考虑后果，只会跟着感觉走。

    奥莉卡准备爆发的自大情绪被打断了，紧接着，第四层的意思出来了，奥莉卡向莱恩传递了暗示：我不喜欢和莉莉丝一起分享一个男人，我现在也是女神了。

    你有别的母猪我不管，女神只能有我一个。

    这下，头脑昏昏沉沉的莱恩终于听懂了，奥莉卡是来谈分手的。

    他语出讽刺“多谢你不杀之恩”。

    你想分就分吧，没必要来试探我！反正主动权在你不在我。

    果然，此言一出，内心一阵刺痛的奥莉卡重新冷静下来。

    莱恩真的需要感谢奥莉卡么？不，显然不是，相反，最需要发出感谢的人，不正是奥莉卡她自己么？

    就这样，对莱恩的感情重新占领了奥莉卡的思维高地，冥府世界的最高女神和新任苍白女王在稍作思考之后，终于作出了决定，她告诉莱恩“还是不分手了”“不要想太多，是我一时糊涂，我永远是你的暗精女仆。”

    这便是第五层。

    自此，围绕着灰骑士基因原体莱恩-马卡多和新任苍白女王奥莉卡-迪斯克伦蒂亚的整整一段语言上的互相试探、博弈这才宣布落下帷幕。

    这长长的“阅读理解”“论文答辩”之后，莱恩和奥莉卡在奥莉卡单方面的力量和地位发生了快速转变之后，才算是以此为基础，重新建立了稳定和牢固的关系。

    奥莉卡最终决定依然认莱恩为主人，即使她不同往日，即使她已经是冥府最高神。

    所以在说完一切之后，终于考核通关的莱恩已经是全身大汗。

    这就是黑暗精灵。

    他们善于运用婉转的讲述来阐述他们的理由，并乐于控制对方的感情使最终对话的结果更有利于自己。他们那银铃般的舌头足以抚平此前的创伤，他们轻巧的话语足以弥补之前的一切损失和付出。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奥莉卡甚至比莉莉丝都要危险，都要更加难对付。

    莱恩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魔纹-马卡多的遗产在他的脑海里面发挥了足够的作用，今天的问答，奥莉卡和他关系势必会在暗精成神之后发生巨大的变化，就算没有决裂，但也绝对回不到从前的主仆关系和恋人关系了。

    如果上来就怒了，或者稍微被奥莉卡揭露的真相震惊得转不过弯了，再或者拼命端着架子，不停地以“我是太阳王”“我是骑士美德化身”“我是原体”自居，这场谈判都只会走向失败。

    没听懂没有关系，莱恩亲自讲给苏莉亚和莫吉安娜听，因为这种级别的“加密对话”，只会存在于精灵宫廷的无数密谋和神圣泰拉的至高领主议会各大领主的互相试探中。

    “莱恩，你真的是人类么？”莫吉安娜听得头晕眼花，湖神女巫情不自禁地摇头：“我见过的最深刻最黑暗的宫廷阴谋也没有到你和奥莉卡这种猜谜般的程度。”

    “亲爱的，不是我说你，你自己都是怎么选女仆的？选帝侯也是你的女仆、什么暗精女神也是你的女仆！”苏莉亚的政治猜谜水平和智慧自然不是莫吉安娜可比，她已经搞清楚了，骑士王后气得双手叉腰，脸色不好看，又是关心，又是责备：“你看看你，差点惹出大麻烦，女士很早就告诫过你了，你偏偏不听！”

    “你要对我有信心，苏莉亚。”莱恩再叹一口气，太阳王确实很累了：“真是，有的时候，面对一个问题，有十个解法，九个正常解，一个最优解，但是由于种种条件限制，我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就立即选出最优解，这大概只有我的那个兄弟，当初的牧狼神荷鲁斯能做到罢了，我能做的只是赶紧解题，无论是正常解还是最优解，先解开再说，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不可以多想的，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强行要求次次都是最优解。”

    苏莉亚和莫吉安娜闻言都莞尔，是啊，莱恩终究也是个凡人，不能每一次都拿圣人的完美标准去要求他，就连他的兄弟福根都做不到。

    “奥莉卡能在之后的战争中帮到我们么？”苏莉亚心疼莱恩很虚弱，她不再苛责丈夫的决定，而是询问他做出决定的后果。

    “一定会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莱恩点头：“她需要时间收复和集结苍白女王的信徒们，需要时间集结和训练苍白女王的冥府大军。”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苏莉亚有些着急：“莱恩，前线的劳恩发来消息。”

    “即使我们得到了帝国奥斯特领军队和奥斯特马克领军队的支持，我们的北方军团也几乎支撑不住了，当下一次混沌大潮袭来，普拉格必定陷落。”

    “传令，告诉莱恩，至少要再坚持几个月，坚持到今年冬天。”莱恩沉声说道：“还有，通知卡拉德元帅和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开始组织军队，秋收结束之后，立即开拔前往厄伦格拉德，通过暗滚河道前往独龙城，通知诺斯卡矮人大君托尔嘉德-深红者。”

    “你这是……”苏莉亚眼睛一亮。

    “准备大撤离计划吧。”

    “此次行动代号为——蒸汽机。”

    …………我是蒸汽机行动的分割线…………

    于此同时，遥远和寒冷的纳伽罗斯大陆。

    黑暗精灵的北方碉堡长城防线已经毁灭，共计86000个黑暗精灵精锐边防军的所有头颅堆成了一座比黑曜石城墙还高的恐虐京观。

    一支队列一百多公里长的混沌大军，正在鲜血女王、恐虐新娘、诺斯卡女武神瓦尔基里的率领之下，随着深入纳伽罗斯，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分兵进攻凯恩主神殿和凯恩新娘赫莉本主宰的处刑者之城——哈尔-冈西。

    另一支大军，则是由恐虐新娘亲自率领，目标直指纳伽隆德，黑暗精灵的首都，巫王之城。

    贫瘠荒芜的纳伽罗斯荒原之上，一匹快马正在奔驰，所过之处唯有岩石、小溪、群山和冰雪。

    数十米高的黑墙、黑门、黑色尖塔就像是一座山岳般大小的巨型怪物坐落在纳伽罗斯大陆的心脏地带，这便是属于巫王的明珠，黑暗精灵的首府，纳伽隆德。

    巫王不在，留守纳伽隆德的黑卫卫队长，库兰-黑手从信使的那里得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消息。

    “我们的北方防线已经失守！几乎所有守军都被击溃或者屠杀殆尽！”

    “最多五天，鲜血女王和她数目无可估量，行军队列数十公里长的混沌大军，将抵达纳伽隆德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