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52 聊聊

    

    在晁清“大闹”龙潭监狱的时候，游格格已经坐上了前往老家徐州的车。

    与她同行的有赵杰、老虚、野子等人。

    从南京到徐州并不算很远，但一路上车都开的很慢，抵达徐州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赵杰一直没睡，到了徐州后他就开始联系人。

    游格格其实也没睡，一路上她都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而已。

    抵达临时住处后，赵杰本打算让游格格先休息休息，可是游格格却叫住他和老虚等人，说有事情想和他们聊一聊。

    赵杰和老虚自然不会拒绝，不过野子却担心游格格的身体，执意要让她先休息。

    但游格格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她让赵杰把门关好，然后就在卧室里和几人聊了起来。

    ……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们留下来……”游格格的开场白让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家都没说话。

    沉吟了一阵后，游格格突然笑着问道：“我知道，这些年大家都很辛苦，为了能够尽早实现目标，可能很多人除了现有的身份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对吧？”

    这话意有所指。

    赵杰知道游格格说的是谁。

    他看了眼老虚，老虚低着头，双手交叉环抱在胸，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记得以前看过一次演讲，杨迪先生的，他说，对于普通人而言，科学进步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分成三种的，第一种写在历史书上，无论书上怎么写，也鲜有人真正能领会到那些具有时代意义的科学进步所带来的震撼……而第二种在我们的生活中，体现在方方面面，有已经习惯的了，也有听说过，大概了解一些原理的，总之不会超前太多，顶多也就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水准……至于第三种，大多数时候是出现在小说里的，或者文艺作品里的，在这里我之所以忽略了电影，是因为大部分的电影在我看来并没有跳出第二种的范畴，它们只是……看起来挺先进的……毕竟为了票房也不能拍大家都看不懂的……实际上，第三种科学进步又确实超越了太多，以至于对于普通人而言，完全就是胡编乱造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游格格说到着，脸上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赵杰看得仔细，他说道：“普通人都很务实，这很正常，反倒是，如果人人都能和咱们一样，那倒是不正常了。”

    游格格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唏嘘。

    野子听不大懂他们聊的内容，便觉得无趣道：“这些话说来说去与我们现在制定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吧？”

    她的中文不大好，可在场的都听懂。

    老虚这时却忽然笑了：“不，先生的意思你还是没听完整……”

    野子一愣：“哦？”

    游格格笑了笑，继续道：“这就是杨迪的《科学枷锁说》的精髓部分了。”

    赵杰没看过这本书，不由好奇道：“《科学枷锁说》不是针对有限科学范畴的反驳吗？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游格格没说话，老虚先说道：“对，大部分人一听这书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它是表达对现有科学的不满的，可实际上，用心读的话，你会发现它无处不存在对科学的赞美，只是……科学和人类文明之间的关系却如同枷锁，这可不是说我们作茧自缚，而是进化本身存在一个人伦悖点，如何突破它已经不只是科学问题，而是人类现有道德与文明架构被颠覆的问题了。”

    “比如呢？”赵杰问。

    “比如……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赵杰不解，野子也一脸困惑。

    老虚看了眼游格格后继续道：“对，人工智能，前段时间分析得到的报告你也看到了，‘杰西’的雏形已经基本完成了，我想就算我们不从中干涉，它完成最终图灵测试也顶多就是十到二十年左右的事情。”

    “哦？有这么快？”赵杰有点惊讶。

    游格格：“老虚说的是保守估计，程程那边计算得出的时间可能要更短。”

    “嘶……那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赵杰问道。

    老虚没说话，游格格也不回答。

    野子愣愣的看着几人，随后道：“别都看着我啊，我又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哼。”

    老虚乐了，他问野子道：“不懂不要紧啊，人工智能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啊，不就是有独立思想的机器人嘛。”野子把电影里的东西拿来当答案了。

    老虚点点头：“差不多，那在你看来，这东西对我们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野子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算是好事了。”

    赵杰这时候明白过来了，他笑着问道：“你真这么想？”

    野子被问住了，她皱皱眉，看向游格格道：“先生，您觉得呢？”

    游格格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杰西’的诞生从理论上对于我们的计划是大有助益的，可是我们的目标已经早就不是制造一些大规模的灾难了，而且，就算我们把‘杰西’培养成一个新的金色鸟笼又如何？它能否帮我们彻底实现目标还是两说呢。”

    这话说的实在，金色鸟笼当年在盖亚星上对人类进行的可是灭绝式的清理啊，可是到头来最终还是被人类击败成了笼中鸟，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怜。

    野子闻言不说话了，赵杰却问道：“不过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合理利用‘杰西’，就算不把它培养成金色鸟笼，那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大有助益啊。”

    老虚点了点头，不过他笑道：“咱们话题是不是扯远了，刚才讨论的可不是这么具体的事情。”

    赵杰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对对对，扯远了扯远了，还是回到正题，我还是没明白这种结论的拐点在哪。”

    老虚道：“那你先得跳出现有的桎梏，这样才能通透的看到问题的本质。”

    “哦？”

    “你看……就比如我们说到的这个‘杰西’，其实……无论现在的一些作品也好，还是电影也好，大部分人对人工智能的态度都是偏向忌惮和排斥的，很多导演更是认为人类研究‘人工智能’就是在自寻死路，那么这个观点是否正确呢？”老虚问。

    赵杰想了想之后自言自语道：“唔……如果人工智能真的被发明出来，以它们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人类实在是太过原始，且不论其他，就单单文明传递这一点上，人工智能繁衍下一代的时候是可以直接把自己现有的一切直接给予它的，而我们人类相对就麻烦许多了，甚至连最基本的走路都需要父母耐心的教，至于一些生活基本技能，就更不用说了……这么一看的话，随着更优秀的文明个体诞生，我们被淘汰也是正常的，也就等于是认同了‘人工智能’等同于灾难的观点。”

    老虚点点头：“是的，对现在的大多数人而言，这种已经基本可以预见的淘汰正在抵达现实生活的路上，只不过这个时间还不确定，我也相信大部分人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烦恼，因为毫无意义。”

    赵杰也点了点头，可这时野子听不下去了。

    她说道：“哎！等等！怎么会毫无意义呢？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嘶……感觉好可怕的样子啊。”

    赵杰和老虚相视一笑，跟着两人都笑起来。

    野子一脸莫名，只好向游格格求救。

    游格格解释道：“他们俩的意思呢其实很简单，总结四个字，就是大多数人选择‘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未来。”

    野子闻言眉头一皱，她感觉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明白。

    “是啊……大部分人是活在当下，这很正常啊……可是……如果明知道灾难就要来了，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就当做看不见吗？”

    游格格这时反问道：“你真的认为他们只是不去想，而不是看不见这些灾难吗？”

    “额？”野子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跟着不由得感觉背脊生寒，头皮阵阵发麻。

    “您的意思是说……其实是因为大家并不知道灾难就要来了？”

    游格格没有回答，却也不像是默认了这一点。

    野子看不懂游格格的反应，她看向老虚和赵杰。

    赵杰这时候终于明白游格格为什么会突然叫他们留下了。

    老虚叹了一声后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是这样的……美帝那些资本家在日本搞房地产，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人也认为跟着吃人血馒头能治好这穷病，却没想到，一个房地产把日本打压的二十多年没缓过来……现在，我从各种数据分析结果来看，大潮已经到了中国，如果现在你有钱，相信我，只要去投资房地产，绝对稳赚不赔！”

    野子却不说话了，她本就生在日本，当年日本经济大萧条时代是怎样一幅景象，她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印象。

    “没人会告诉你雨水要来了，所以你赶不上春耕，当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你跟着就是暴风雨，所以大多数人最终是颗粒无收，甚至赔上性命……这种自上而下的信息不对等就是杨迪所说的枷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