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58 聪明人

    

    艾鲁伯从纪元历97年建成以来共经历大大小小十多次扩建。

    其中最近一次扩建完成于纪元历133年，扩建目的是为了兴建新的超弦粒子集束基地。

    该基地建成后，最高科学院对超弦工艺的研究也算是正式进入到初级阶段了。

    而为了确保新建成的超弦粒子集束基地的安全，艾鲁伯对西城维西卡亚的部分重要官方机构进行的重新选址搬迁。

    其中艾鲁伯最高安全科就从西城维西卡亚搬到了原本由仲裁者独占的北城。

    最高安全科的进入让仲裁者的神秘面纱逐渐被揭开，双方之间的协作交流也逐渐增多。

    所以，像今天这样代为拘捕奥克姆的工作才会由仲裁者出面执行。

    当然，这也是特事特办。

    奥克姆和菲里姆被带回到北城之后也并没有直接被移交给最高安全科，而是由金原和张瑜直接负责后续。

    ……

    仲裁者的羁押室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是一个狭小到令人绝望的封闭结构。

    起码初入这里的菲里姆现在所在的房间就完全像一间一应齐全的客房，而且窗户外还能看到远方艾鲁伯的夜景。

    只是少了自由而已。

    菲里姆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武装人员，而是一个打扮的很亮丽的女人。

    她给菲里姆送来了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个特制手环。

    拿起手环看了看之后，菲里姆问道：“这是什么？”

    女人眼眸闪烁了两次后：“这是一只外置‘聆心’手环，便于您使用房间里各种服务设施。”

    外置聆心手环？

    菲里姆想了想，随后就记起来了。

    作为自由民的他们与光荣共和国公民最大的区别之一就在于体内并不存在联结于中央大垂降上的“聆心”内核。

    这也是他们称自己为“自由民”的主要原因之一。

    起码在长老会看来，将自己的信息每时每刻都传递给一个依照“金色鸟笼”复刻的中央大垂降就等同与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信息之神”，这种网络覆盖下的众生与奴隶何异？

    但在菲里姆看来，中央大垂降和“金色鸟笼”之间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差别的，起码……它不会再像“金色鸟笼”那样去尝试沾染权利。

    戴上手环后，菲里姆问道：“我想问一下，和我一起被带回来的那个人，他现在在哪？和我住的地方是一样的吗？”

    女人回答道：“那位先生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大概十分钟后应该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而您接下来就要准备接受调查了。”

    说罢女人走了。

    菲里姆出了会神，随后轻轻摇头，心底感叹：‘今天还真是有够忙的……’

    ……

    “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吗？”问询人员正在失去耐心。

    奥克姆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冷笑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那就直接通知长老会好了，用不着再问我。”

    “请你注意你的态度，虽然你现在是以‘自由民’的身份受审，但是根据《法兰纳尔条约》第一款第一十五条之规定，任何在光荣共和国所管辖区域内与门徒之间存在非法贸易往来的，都将接受《光荣共和国最高法案》的审判，这你不会不清楚吧？”

    奥克姆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才不关心你的那个什么狗屁条约呢！总之我只知道作为‘自由民’，你们的任何审判行为都要事先通知我所在营地的长老会！否则都视为单方面的污蔑！这一点，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你！”问询人员气急。

    张瑜见状中断了通话，然后拍拍那人的肩膀道：“好了，走个流程而已，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下边那位由我来负责。”

    问询人员一怔，随后急忙道：“少将，这怎么能行呢？”

    张瑜一挑眉：“怎么不行，论起问话我可比你有经验的多，你就先回去吧。”

    问询人员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乖乖的离开了。

    问询室里的奥克姆看了看时间后嚷嚷道：“喂，时间到了！赶紧带我回去，我饿了！”

    张瑜乐了，他打开通讯频段道：“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啊。”

    奥克姆：“不担心？我怎么会不担心呢？我现在可是怕的要死呢！不过那又如何，怕归怕，饿归饿，我可不想当个饿死鬼。”

    张瑜闻言也不生气，打开了问询室的门，门外的通道是空着的，没有守卫，也没有引路人，不过张瑜是一点都不担心奥克姆会逃走。

    奥克姆对此也心知肚明。

    他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前的时候却又停下来说道：“哦，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们该不是昨晚上在大雪山上打猎的那群人吧？”

    张瑜没回应他。

    奥克姆笑了笑：“我猜对了？呵呵！那真是抱歉了……你们仲裁者就是这么不受待见，所以……以后还是别想着让别人替你们送死的好事了。”

    说罢奥克姆就走进了通道。

    张瑜咂咂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不久，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菲里姆。

    ……

    “坐吧。”

    菲里姆乖乖的坐下了，不过看起来他好像比奥克姆还要轻松的样子。

    张瑜瞧的很是奇怪，便问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对吧？”

    菲里姆点点头：“知道。”

    “哦？可……你好像一点都害怕的样子？”

    菲里姆笑了：“害怕有什么用，又不是说害怕了，你们就会放我走，对不对？”

    张瑜也笑了：“也是，不过在货物里夹带非法走私品，还卖给门徒，这可是会掉脑袋的红线啊，你们真就没害怕过吗？”

    菲里姆想了想之后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知道我们队长在这批货里夹带了东西，也压根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用来卖给谁，你会相信我吗？”

    张瑜一怔，随后轻松道：“相信，为什么不相信，各项数据显示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这在审判开始之后并不能让你的罪减轻多少，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菲里姆明白了，他点点头，然后道：“我懂了，你们是仲裁者，是特殊时期诞生的一批特殊人员，你们得行事作风向来都是遵照自己的想法进行的，那些写在《最高法案》上的东西对你们而言，应该算是形同虚设……所以……我们想脱罪最好的办法不是证明自己无辜，而是应该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对吗？”

    张瑜听罢眼睛一亮，随后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过我个人又非常讨厌聪明人，这就有些尴尬了。”

    菲里姆来之前就已经在脑内大概推演了接下来的对话已经可能面临的问题。

    于是他说道：“既然你认为我是聪明人，那你也应该知道，聪明人从来都是更倾向于趋利避害的，我不会为了某些道义上的东西牺牲我个人的基本利益，何况……我现在可是阶下囚，你们势力这么大，有这种担心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张瑜啧了一声，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可是心底却一片冰冷，他暗暗想着：‘这个叫菲里姆的……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开拓者吗？’

    “唔，那真是让您见笑了。”

    “不敢不敢。”菲里姆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上是非常镇定且从容的，可实际上，他的心底一直在打颤，尤其是经过下午的事情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举动过于冒失了。

    虽然身份换了，环境换了，可是他的初心没变。

    而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回他自己，才能重返地球。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好吧，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张瑜支开其他人的目的也就在这里了，他将一组加密信息通过单独的通道分享给了菲里姆。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聆心”手环，但菲里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拿到这些加密信息后，菲里姆没有急着打开，也没有傻傻的问“这是什么”。

    因为他知道张瑜还有下文。

    “今晚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最高安全科的人就会过来，希望到时候你能认识到你的错误，主动交代你所知的或者所参与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得到宽恕，知道吗？”

    菲里姆微微一笑，轻声答道：“好，我会配合的。”

    话音刚落，问询室的门打开了。

    菲里姆起身离开了问询室。

    灯光暗去，问询室上方的房间亮起来。

    张瑜道：“这次计划风险很大，你真的不打算先报备一下？”

    之前站在暗处的金原走过来道：“怕什么，老大教我们的不就是便宜行事吗？更何况这次有足够强大的帮手做靠山。”

    张瑜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可是……你有没有觉得……从计划开始到现在都推进的太过顺利了？”

    金原一挑眉：“没觉得啊。”

    “嗯？”

    “我靠，昨晚上在大雪山上冻成那样，就这还算顺利啊？”

    张瑜呵呵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从我们回到艾鲁伯之后。”

    金原一愣，随后也作沉思状的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觉得这个菲里姆会坏事？”

    张瑜：“对，你不觉得吗？”

    金原咂咂嘴，然后道：“不怕，到时候我负责看着他，我倒想看看他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

    刚回到房间的菲里姆身后的门刚关上就感觉一阵恶寒，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样。

    下意识的回过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想多了……’菲里姆捏了捏眉心，然后坐下来。

    这边刚坐下，桌子上就打开几个方格，随后一些冒着热气的饭菜就出现了。

    不过现在菲里姆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坐了一会后，就打开了从张瑜那里得到的加密信息包。

    这份加密信息包里的内容很多。

    但大概看了一下后，菲里姆发现这只是一些记录性的内容，并无关键的细节内容。

    看样子，对方只是希望他了解大概的事情而已。

    这也很正常。

    躺在床上，将聆心的共鸣频率调节到配对频段后，菲里姆闭上了眼睛。

    ……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老大？居然这么值钱。”穿着皮衣皮裤的纹身男盯着远去的货车问身旁的大胖子。

    这个胖子菲里姆认识，正是上午刚到艾鲁伯时被奥克姆的手下教训过的那个。

    “嘘，你小子给我低调点！”胖子一把堵住身旁纹身男的嘴，然后塞了一把钱给他道：“拿着，今天的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就等死吧！”

    纹身男一脸莫名，但看到有这么多钱也就不在乎了：“谢了老大！”

    ……

    “十五吨？你确定有十五吨！？”货车离开后，库房里的一个穿着制服的秃头男人一脸惊愕莫名。

    另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长发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对！足足十五吨基底原料，这些都是重启图拉雅的关键原料。”

    “妈的……他们居然骗老子说只是一些残渣！这下亏大了！”

    “额……总务……我们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亏本的事情吧……这么大批量的基底原料从自由贸易港进入艾鲁伯，万一被仲裁者发现了的话……”长发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说什么？”秃头男一怔，随后就露出了凶相。

    长发男一惊，随后急忙解释道：“额……总务……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万一……”

    “不用担心，这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秃头男摸向了身后的思维手枪。

    “啊？”长发男却还一脸茫然。

    扳机扣动，长发男倒了下去并栽进了仓库下方的粉碎通道。

    黑暗中传来“嘭”的一声，秃头男收起枪，慢悠悠的离开了。

    ……

    “仲裁者那边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行动，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黑暗中看不见说话人的脸。

    “是。”另一边也只能勉强看清三个身高差不多的身影。

    “另外，先生对你们得表现很满意，希望你们能够坚守自己的立场，将先生的意志贯彻到底。”

    “是！”三人的语调提高了许多，似乎很激动。

    ……

    “呼………………”菲里姆睁开眼，心中一片骇然。

    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可是他感觉好像见证了一个惊天的阴谋！

    这些就是信息包里的全部内容了。

    不过菲里姆却总感觉最关键的部分并不在这些人和他们的对话上。

    果然，刚看完信息包里内容的菲里姆就听到一段留言。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从现在开始熟悉环境。”

    熟悉环境？

    菲里姆想了想之后明白了。

    于是他再次闭上眼进入到信息包里的世界……

    ……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人来敲门，不过不是之前的那个女人，而是三名穿着深灰色警服的男人。

    他们肩上的徽记是一把冲破苍穹的利剑，这是最高安全科的统一徽记。

    菲里姆很自觉的起身，并戴上了拘束器。

    跟着三人离开仲裁者的大楼时，菲里姆还在出口处看到了昨天拘捕他们的金原和张瑜。

    这两位好像形影不离的恋人似的，从来都是一起出现。

    经过他们身旁时，菲里姆还不让冲他们挥挥手，那感觉就像是昨晚在这做客。

    金原瞧着有趣，问张瑜道：“你说这个菲里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张瑜：“没觉得啊，人家就是看得开而已。”

    “看得开？呵呵……”

    ……

    菲里姆的确是看得开，这是他内心底另一个存在的性格使然。

    曾经的李绍安也是个患得患失的人，可是从那次发生在大兴安岭的事情过后，李绍安的性格就变了许多。

    ……

    在最高安全科接受调查的过程非常枯燥乏味。

    虽然最高安全科已经联系上了奥克姆和菲里姆所属营地的长老会，可是长老会坚持认为奥克姆不会做出这么大胆妄为的事情，并要求最高安全科提供属实的证据才同意出面参与接下来的调查。

    面对这样的情形，必须依照《最高法案》严格执行审理程序的最高安全科真真头大至极。

    因为事件牵扯到了“门徒”，所以所有实质调查都是由仲裁者完成的。

    而仲裁者显然不会在事件结束前就将现有的调查所得提供给最高全科用于对奥克姆和菲里姆等人提起公诉，也就更无从谈起审判了。

    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完。

    菲里姆和奥克姆虽然不担心自己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可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也够他们俩受的。

    尤其是到了下午返回仲裁者这边的时候，早上出发时还神采奕奕的菲里姆，现在完全就是个废人了。

    不但饭吃不下去，连躺着都特别难受，总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响，好像那些安全科的调查员还在轮番对他进行问话轰炸似的。

    好在当晚仲裁者这边没有再折腾他们。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后，菲里姆感觉自己勉强算是活了过来。

    可是接下来等待他的却是另一趟凶险之旅。

    ……

    “什么？让我们去和‘门徒’正面接触？”奥克姆听到这计划的时候就跳起来了，他不是觉得这很荒唐，而是觉得面前的仲裁者就是个傻子。

    “我人都被你们抓来了，你现在让我去和他们交易，你当他们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