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61 血债血偿（下）

    

    “哎！老婆！你知道为什么宝香斋的蟹黄面这么好吃吗？”裴少卿一坐下就开始跟爱人卖弄了。

    宋乙渺其实早就知道，可看着孩子气十足的老公，她还是忍住笑意问道：“为什么呀？”

    “那是因为啊……”

    “咱们宝香斋的蟹黄面的汤底是拿做成这碗蟹黄面的螃蟹的其他部分搅碎成的粉末勾兑熬制的，绝对保证十足的鲜美！而且是一点都不浪费！您看我说的对吗？”店小二打扮的侍者却抢先一步说出了这宝香斋蟹黄面的秘密。

    裴少卿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呆滞的看着这个笑眯眯，但实在欠揍的小二。

    店小二一看客人脸色不对，立马放下两碗面丢下一句：“额……二位慢用！”就逃走了。

    “嘿！你！”

    “哎呀算了算了！老公吃面吧！”宋乙渺赶紧打圆场。

    裴少卿还是觉得恼火的不行，他掰开筷子道：“哼，算那小子跑得快，不然一定一碗面盖他头上！”

    宋乙渺替老公面里加了醋道：“嗯嗯，老公最棒啦！来来来，再不吃面就坨了！”

    裴少卿这才消消气，开始吃面。

    不过吃着吃着，他突然一脸坏笑的问宋乙渺道：“老婆，问你个问题啊。”

    宋乙渺正在非常淑女的吃着面条，见裴少卿一脸坏笑，不由警惕道：“问什么啊？”

    “就是……你觉得……是这宝香斋的面好吃呢，还是老公我下面好吃呢？”裴少卿故作正经的问道。

    宋乙渺闻言立马脸色通红的挥起小拳头道：“死鬼！你说什么！恶不恶心啊！”

    裴少卿却一脸无辜和委屈：“啊？什么恶心不恶心的？难道你一直觉得我下的面吃起来很恶心？”

    宋乙渺一听这话里多了个字，便一挑眉：“你少来！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裴少卿还是一脸无辜：“啊？不是吗？那我刚刚说什么了？”

    宋乙渺脸色红红的，她羞恼道：“你刚才明明就……哼！不说了！讨厌死了！”

    裴少卿这才哈哈一笑，搂住了老婆道：“哎呀，老婆，你想哪去了，要是有想法也等咱们回宾馆再说嘛，这里人多眼杂的多不好意思啊？”

    宋乙渺听完这句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她算是服了自己这老公的厚颜无耻了。

    “你赢了……”

    ……

    即使广场已经打扫干净，可血迹和满地的凹坑以及远处坍塌的房屋还是完整的保留下了那场恐怖厮杀的惨烈。

    站在广场中心，一脸森寒的钟楚奇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凹坑，那似乎是厮杀最开始的地方。

    ……

    超级战士的内战通常会舍弃那些无趣的招式和算计。

    双方动起手来一招一式都是奔着杀死对方去的！所以每一击都是怎么狠、怎么直接怎么来。

    裴少卿在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并没有选择在与谭中元的战斗中避其锋芒，相反他的攻势甚至要比谭中元还要更胜一筹。

    两个都经过人类升格计划改造的超级战士，一个是光荣的高天使军团步兵，一个是毫无荣誉可言的恶改怪物。

    双方的第一次照面就爆裂出一声令人胆颤的惊雷般的炸响。

    裴少卿的一拳打在谭中元的脸上，而谭中元的战锤也锤在了裴少卿的腰间。

    双方你来我往，一番激斗下来，广场转眼间的功夫就被破坏的坑坑洼洼。

    在一拳对撞之后，两人短暂性的退开。

    超级战士的交锋要是落在普通人眼中怕是几十条命也不够看的，可现在无论是裴少卿还是谭中元都像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在乎刚才轰击在对方身上的重锤。

    但只有裴少卿自己清楚，没有武器的他还是吃亏太多。

    尤其是谭中元刚才最后那击锤分别打在了他腿部和背部，这两次攻击都是裴少卿凭着肉体结结实实的硬抗下来的。

    以谭中元的力量，搭配乌斯塔娜合金一体锻造的战锤，就这两下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台陆战步兵车也该被锤的稀巴烂了。可裴少卿竟然仅凭着肉体抗住了。

    谭中元现在也不得不收起轻敌的心思，开始重新判断对手的实力了。

    “有没有和你说过兽行改造的弊端。”裴少卿的语言攻势并没有停止，或许在谭中元看来，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除了聒噪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谭中元还是冷笑着回应道：“当然有说过，不过那又如何呢？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胜算吧？”

    裴少卿闻言缓缓站直了身体，他不再摆出攻守一体的架势，而是如绅士一般站直身体后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

    看到这一幕，谭中元不在废话，他不是来裴少卿聊天的，是来替他大哥复仇的。

    裴少卿活动了下酸疼难忍的手腕后，接连后撤出数百米，一路尽可能的避开谭中元疯狗一样的进攻。到了广场的边缘，退无可退的裴少卿突然站住不动了，而谭中元手中的战锤则划出一道半圆直奔向裴少卿的头部。

    千分之一秒是什么概念。

    正常人都没办法通过直观的感受去形容和理解，因为太快了。

    它几乎是初代计算机计算一组代码需要的时间。

    但对于超级战士来说，千分之一秒足够他们分析一次危险迫近形势然后做出极限反映了。

    谭中元虽然手持战锤，可他并不善于使用这种笨重的武器。

    他之所以将战锤带来只是为了进一步的去侮辱那些高高在上的第三型超级战士而已。

    可这种心态却险些让他送命。

    一瞬间站定，对谭中元的攻击视若无睹，可千分之一秒后，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守护力场却包裹在了裴少卿的手臂上，然后他就这么向前一探，手掌如刀锋直指向谭中元的心脏。

    虽然谭中元的战锤也会准确无误的击中裴少卿的头部，可裴少卿的手掌也将剖开谭中元的胸膛并捏碎他的心脏！

    以命搏命的战术被谭中元一眼看穿，可他手中的战锤挥舞进攻的威势却根本无法终止。

    最后关头，谭中元最了一个选择。

    他双手松开了战锤，然后曲肘为盾，硬是用自己的一条右前臂挡住了裴少卿这一击，而顺势他的左手也在裴少卿的手掌贯穿他的右前臂的时候一收一冲，正中了裴少卿的胸口。

    同时战锤也掠过了裴少卿的头部落在了不远处。

    胸骨寸断的裴少卿刺穿谭中元右前臂的左手如匕首般一刺一转，只听咔的一声，谭中元的右前臂整个被折断。

    这血腥的搏杀到这时才有了实质性的展开。

    各自退让一步后，谭中元盯着自己无力垂在一边的右前臂后冷冷一笑。

    扶着心口咳出一口血的裴少卿擦了擦嘴，面无表情。

    两个近似半神的存在都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但看来这样的效率还是低了一些。因为这种足以让一名二型超级战士直接丧失战斗力的伤害在三型超级战士身上真的是小打小闹。

    内脏受损、胸骨断裂，疼痛反而让裴少卿更加的清醒，这一击他准备了很久，但现在失败了，也就没可能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于是他身形舒展，周身湛蓝色电弧劈啪作响，守护力场硬生生在地面上压出一个凹坑。

    在裴少卿舒展身形的过程中，受体内亚神之种的影响，他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口鼻间喷涌额血液停下了。

    谭中元也差不多，虽然他不是裴少卿这种从小就接受了亚神之种改造的真正意义上的完美超级战士，可他是有着远超裴少卿几十年战斗经验的二型恶兽改超级战士。

    就像大名鼎鼎的红矮星军团最高指挥官alan，以不惜损耗寿命为代价换取由二型超级战士向三型超级战士的强行升格，每一个接受了兽行改造的第三型超级战士都是绝对的勇士！

    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暴毙的觉悟。

    体内涌动的异变亚神之核可以让谭中元拥有比裴少卿还要强大的自愈能力。

    即使右前臂被生生刺穿后折断也一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恢复如初。

    裴少卿也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于眼前的仇人来说不痛不痒，他就静静的看着对方的右前臂伤口内钻出如蛇一样如同的肌肉，随后谭中元的右手就恢复了直觉，他重新抬起右臂，试着捏了捏拳头后笑道：“不错，继续。”

    “砰！”

    裴少卿也没打算和他废话，这边谭中元刚说完，他一拳就轰在了谭中元的守护力场上。

    可以直面思维战车炮击的守护力场在这一拳之下竟然出现了明显的扭曲，谭中元眼神一惊，大概没想到裴少卿居然还保留有实力。

    但当他注意到裴少卿这一拳打出后手臂的肌肤就寸寸炸开，鲜血如雾喷出后，他就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是在拿命来博！

    于是谭中元哈哈一笑，大吼一声：“来啊！！！”

    ……

    来啊……

    缓缓睁开眼的钟楚奇甚至还能听到谭中元发出那声大吼。

    看着眼前街道上长达百米的裂痕，他眉头紧锁。身侧，半蹲在地上的欧阳净意捡起了那柄折断的战锤。

    锤头碎裂，锤柄被折断，这得多么凶猛的力量才能做到？

    再看远处，高楼之顶炸开的缺口就像是被巨人咬过一样，残缺不整。

    钟楚奇默然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那些至高天守卫军的神色。这些家伙曾经看到他们这些超级战士时眼中有畏惧、有害怕，但更多的是狂热和尊敬。

    可现在，尊敬不再，只剩下了恐惧与厌恶。

    钟楚奇心底冷笑，悲凉一叹道：“都怪我啊……”

    欧阳净意闻言却皱眉瞪了他一眼：“怪你什么？和你有关吗？”

    钟楚奇苦笑一声，抬起手摊开掌心，看着那两枚身份牌道：“怎么会不怪我呢？如果不是我提议要杀了那姓邹的，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欧阳净意听完这句话却无比失望的看着钟楚奇，她双拳紧握道：“所以呢？你要以死谢罪？”

    钟楚奇一言不发，他收好那两枚身份牌，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有些恼人，却挺对气氛。

    高楼上，苏瑶望着城市另一头的仍未熄灭的大火久久没有下文。他身后站着桃沢名驰和邢梦洁以及其他十一个从月球赶到海王星的曾经的高天使军团战士。

    方才，有人提出要和抗议势力干到底，毕竟他们是光荣的高天使军团，是太阳系统一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荣誉战士，怎么能受到这样的诋毁？怎么能甘心被剥夺自由的待遇？

    可这样一来，矛盾势必会被进一步激化，到时候死的可能就不止是今天这些人了。

    所以邢梦洁与那人据理力争，极力反对他们的莽撞。

    但邢梦洁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她的话在高天使战士的耳中听起来一场的刺耳，而且根本就不具备参考价值。

    要不是有桃沢名驰护着，她估计早就被这些已经在极力压制怒火的超级战士撕成碎片了。

    最终，所有的问题还得看高天使军团解散后的灵魂指挥官苏瑶的决断。

    “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战士的血不会白流……”

    这是苏瑶的前一句话，可迟迟没有下文。

    望着哀吟的城市，回忆起来之前苏婉吟交给他的那份报告。

    就三个小时，因为这场混乱，还有后来那三个超级战士的莽撞……竟然死了两千多人，伤了五千多人。

    绯色之城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血色之城。

    当年至高天阿莲卡犯下的罪过如果是亵渎生命的自由的话，那今天这场悲剧就是玷污了先辈们的奉献与付出。

    太阳系……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收回目光，苏瑶说道：“无辜者的血也不会白流……我会找到幕后主使者的……你们……就暂时留在第六军团，配合夏泽兰大将平息灾祸吧。”

    说完苏瑶就转身下楼去了。

    桃沢名驰和邢梦洁立马跟了上去，留下一众高天使军团战士面面相觑，大概都没想到苏瑶居然这都能忍得下来。

    可高天使军团毕竟是高天使军团，忠诚与服从是烙印在灵魂里的，他们就算心有不甘，也绝不会违背苏瑶的意志。

    ……

    在阿斯塔特号的英烈室，苏瑶看到了裴少卿和宋乙渺，他们的尸体被并排放在一起。

    已经由殓尸官为他们修整了身体，现在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随着时间来到11点33分。

    按照惯例，尸体将被装进盒子埋葬在宇宙星空中。

    钟楚奇强忍着悲痛在苏瑶的授意下和欧阳净意分别推着他们夫妻俩向前走去。

    到了入殓的接口，机械臂将尸体入殓，跟着舱室打开，两具包裹着高天使军团纯白十字战旗的棺椁缓缓飘向了太空深处。

    仪式结束后，苏瑶没有做任何停留，他甚至都没有去舰桥见一见自己那个亲妹妹苏婉吟。

    与他一同离开海王星的有桃沢名驰、邢梦洁、钟楚奇、欧阳净意和尊鹏。

    他们没有再乘坐太空梭，而是换乘了第六军团专门安排的一艘补给舰。

    但补给舰在抵达木星星域之前，钟楚奇和欧阳净意以及尊鹏就单独乘坐另一艘破击舰离开了。

    他们去向不明，但他们在星港与苏瑶分别的时候，桃沢名驰看到了钟楚奇手上拿着的卷轴。

    ……

    抗议在持续。

    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即使后来官方披露了发生在绯色之城阿莲卡的惨案的全部细节，民众对于人类升格计划的抵触情绪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憎恨程度。

    于是在2748年12月中旬，最高领袖公开了一份有关妥善安置第三型超级战士的草案，该草案经最高管理级以及最高委员会、最高监察委和最高司法部共同商议后最终成型，并于2749年1月签署下发。

    这就是后来决定了第三型超级战士未来的《森恩穆勒协议》，协议双方是人类社会与第三型超级战士。

    这听起来真是荒诞无稽，甚至堪称嘲讽至极。

    但当代表超级战士群体的苏瑶现身会场后，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协议内容很多，但重点只有三项。

    第一，超级战士不再享有任何特权，并完全接受亚星共和国最高监察委、亚星共和国最高司法部制定的最高法的约束。

    第二，超级战士将被全部召回军队，并给予全新的编制，同时接受亚星共和国最高军委的直接管理。

    第三，超级战士改造计划全面暂停，并且从协议签订之日起，所有有关人类升格研究的民间科研团体都将被解散，相应的研究数据和权限也将被亚星共和国最高科学院收回做统一管理。

    有了这样一份协议，事情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相对完美的结果。

    尤其是超级战士被召回军队重新编制这一点对于绝大多数超级战士而言都是一个完美的处置方案，虽然也有极少数公然表示反对，并拒绝接受最高军委的管理，但这些人在最高监察委的特殊清理部队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苏瑶本就一直在第一舰队服役，这次协议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倒是桃沢名驰等一些按照苏瑶的计划组建了雇佣兵团的超级战士有些难受了……好在苏家的面子足够大，硬是让他们在协议之外特别弄出了几个特殊名额，桃沢名驰这才重新回到月球过起逍遥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