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金钱奴役的命运

    有时候与世界隔绝太久，仿佛自己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当所有人与事都静止时，自己开始随着这个世界转动。

    王丹芸第一次走出家门，是因为房东特意上门的问候。

    "妹妹呀，上个月房租你给打了伐？”

    当初这套房子她是闲鱼上看到一个女房客发布的转租，因为对方购买了汽车每月需要还月供，所以想在房租上节省开销，于是她和男友葛萧在看第一眼就决定租下，这一租就是近两年时间。

    以往这房租费是她和葛萧共同支付，自从葛萧离开之后他没再过问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即便她崩溃到快消失于人世，他也只不过在朋友圈发条似感慨人生的心情片段，偶尔王丹芸会想，这个半年前还和自己恩爱得如胶似漆的男人到底是失忆了，对这段感情他全然无半点旧情。

    这几天她开始遵照医嘱，将医院配好的药品按时定量的吃，情绪开始好转，整个人的精神也跟着恢复起来。

    她关闭朋友圈，换了头像，将曾经所有的聊天内容一并删除，甚至将手机里的照片视频清空，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放下这段感情。

    屋子外的天空清澈见底，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她深深呼吸一口，绕着小区便民娱乐中心走了一圈。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前段时间，工作也变得令她焦头烂额，她觉得实在绷不下去，选择鸵鸟般的方式逃离一切。

    坐在滑滑梯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几个小孩上上下下的闹腾，旁边一对夫妻正推着婴儿车散步，有阿姨提着袋子站在路中间与人闲聊，老头带着走路还不太利索的小孩频频想参与到滑滑梯的活动里……看着这里的一切，她有种事不关己的漂离感，冷眼看着自己世界外的热闹。

    身后的地面停车场，保安指挥着业主慢慢倒入车位，车上人下来之后朝他挥手，"谢谢了。”

    保安摇摇手，"不谢。”他顺着草坪中间的石板路往大门保安室方向走去。

    王丹芸低下眼睛，不再观察周遭的一切。

    放在手里的手机像个炸弹一般，她死死盯着，不敢开机，反复作几次心理准备，她才按下开机键。

    从躲着人群拒接拒回开始，到后面干脆直接关机，王丹芸不是没猜想过结果会如何。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最头痛害怕的问题。

    人活于世，需要衣食住行，逃不过被金钱奴役的命运。

    她开机的第一个电话，是部门主管方菲打来的，她没敢接，电话响了几声便断了。

    随之而来一条微信，方菲：舍得开机啦……还是在家吗？

    方菲是她的领导，打从她进公司后就跟着她，教会她许多东西，算起来不仅是领导，更是她工作上的领路人，对于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想过她可能会谩骂自己或者言辞激烈，酝酿许久的情绪在她随意的一句话里土崩瓦解。

    许久，王丹芸才回道：对不起你，方菲姐。

    回完她转回其他界面，她看到几个兴趣组和工作群里注意到她忽然的销声匿迹，有几个平时相处还可以的同事私聊过她，"发生什么事，怎么还没来上班？”

    除此之外的留言不是客户信息便是妈妈一条拨打无人接听后便再无下文的语音通话。

    工作之后，平日里看似毫无联系的同事关系似乎才是最亲密的存在，因为彼此知道对方每天的动向与心情。

    甚至比远在老家亲人更为贴近一些，她躲藏隐秘的这段时间里，在于家人未知里她如常工作生活在这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与不知倦怠的拼劲，哪怕在他们世界里她并不想当个事事周全的超人，可站在家庭之外，她必须像个超人屹立不倒在这座川流不息的大城市里。

    这三十年过往的人生有太多画面，不需要死亡的濒临，更不需要特意去回忆，她只要站在某处位置，就能想起时间流逝里过去自己每分每秒的情绪，这是人年长的代价与经历。

    活不到八九十岁她就可以开始感慨生命的悲苦与喜乐，小时候不懂为什么老人总可以抱着腿可以坐着发呆一下午，或是总有人喜欢静静独自漫步，现在的她懂了，也渐渐喜欢开始做这两件事情。

    方菲再度发来一条微信，是语音信息。

    "今天方便出来吃个饭吗？不谈工作，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太好，希望你能勇敢坚强一些，我们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倒的勇者！干巴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在努力控制难过的感觉，可泪意不知何时又弥漫上来，她努努嘴，用最平静的语调回了一句，"好，你看着找个地方。”

    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她深呼出一口气，将目光放远，佯装在肆意的漫步。

    边上八楼的阿姨在正在喂着几只小白猫和橘猫，她走近跟着站在那里看。

    阿姨边喂边蹬脚，似有意在赶其中一只，看出她表情里的诧异，阿姨解释道，"这只黑猫是妈妈，最近刚生了几个娃，那白猫能吃得不得了……老是在抢饭吃，你看这几只小的是那黑猫的孩子，不这么喂的话，它们吃不到饭的……”

    话毕，她从食盒里又挑了只小鱼头朝小猫们的方向丢去，吃成胖球的白猫被吓退，只能远远看着，不时舔着嘴巴叫两声，它对就在脚边的普通饭菜不感兴趣，只盯着阿姨手上特意煮好的鱼食。

    阿姨朝它做了个动作，它又退几步，最后只好闷闷吃起普通饭菜。

    喂完食物后，阿姨将剩余猫粮定量打包好放在楼道的邮件收件箱里，准备走时见王丹芸还蹲在地上，看出她蛮是喜欢小动物，便笑道，"这小区的猫多得嘞，不给点吃的可都要饿死了。”

    王丹芸朝她点头示意，又转头看向猫咪。

    楼道口走出一对母女，那母亲似乎忘记拿什么东西又折回去，那小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闪着澄澈的眼在观察她，随后没话找话和她聊，"阿姨，这些是猫咪对吧？”

    王丹芸朝她扯着很勉强的笑意，"对的。”

    "阿姨，阿姨……”她反复喊了两遍，见王丹芸转头看她，她顿住似乎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片刻又道，"阿姨，我妈妈搬新房子了。”

    前段时间同楼栋的一楼住户在装修房子，每天下班进电梯前总有很大的粉尘味，只是刚好小区各处外墙都在返修，没有人为这点小灰尘去计较投诉。

    王丹芸点头道，"恭喜哦。”

    说话间，小女孩的妈妈走出来，见女儿和人闲聊，她抬眼看了下王丹芸，便和女孩笑道，"这个要叫小姐姐，不是阿姨哦。”小女孩笑开了眼，跟着妈妈坐上电瓶车，还朝王丹芸挥挥手。

    王丹芸下意识举着手也挥了下，回到家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摸着脸哀怨的想，她离被叫小姐姐的日子已经过去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