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3_ヽ)_

    

    一万只虫群涌入了森林，它们将身体卷缩成一团。原本修长的躯体瞬间化作了皮球，翻滚着轻松跳跃过了平原上的河川。像转动的马车车轮那样，虫群攻破防线进入了森林。

    它们的速度很快，甚至追上了正在撤退的骑兵。高高跳起的瞬间，在半空分散开了卷缩起来的身体。

    扑到骑兵写满惊讶的脸上，失足倒地的片刻之间，黑色的冲潮便将她的身体吞噬。

    根本没有什么能挡住它们，森林里忐忑的地形对虫群来说宛如平地。惊人的弹跳力足以跨越任何障碍，敏捷的体型绕过了正面袭来的箭矢。

    “什么？！”青蛇的弓箭手，感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近千只腐虫，组成了海浪一般的形状。箭矢从它们制造出来的空档中，穿梭而过直到击中树木为止，也未能命中一只卷缩起来的腐虫。

    外表看似混乱的它们，本质上却比群蜂还要默契。

    “一群丑陋的怪物！”辛西娅快步地向后撤退，她穿梭在森林之中，同时不断回身，消灭一波又一波的腐虫。双瞳血红色的光芒一闪，上百只飞扑到面前的腐虫，便从内部炸裂开来成了血浆。

    射出一箭会被躲过，停下脚步回身对抗，转瞬间虫潮就会吞噬自己的肉体。

    虽然场面已经混乱到没有了秩序可言，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务之急，是赶快逃命。他们本就不在数量上占优势，正面作战的唯一办法，就只能利用地形的优势突袭。

    而现在他们失去了这个优势，再加上敌人要远比哥布林强大的多，想在进行反击已经不可能了。

    “可恶，难道只能放弃这片森林了吗？”率领一众骑兵退居到丛林外的山丘上，人马族长老卡罗拉，无能为力地望着虫潮吞噬他们的防线。

    这里若是失守，魔兽们便能畅通无阻地，穿梭在森林中的每一个角落，再也没有什么能追踪到它们的身影。像之前那样对赤色村庄的突然袭击，将会接连不断的一直发生。

    要比天空中的乌云更加黑暗的影子，突然从森林的上空中一闪而过。影子覆盖住了整座森林，连同所有虫潮和青蛇与骑兵们的身影。

    “雪？”蒂丝抬起头望向天空，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下。跟浑浊的黑色雨水混杂在一起，转变成了水晶似的结冰。

    就算腐虫们在默契敏捷，也没办法躲过寒冷的空气，和满天的飞雪。这对它们来说，是无法察觉到的危险。当自己卷缩起来的身体变得迟缓，冻僵的肉体僵硬到跟铁没什么两样时。虫潮才纷纷停下，勉强抬起自己溃烂的脑袋，望向那场会冻结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大雪。

    一颗冰雹正面砸在了腐虫的脸上，不起眼的裂痕，最终渐渐地粉碎了它的身体。

    咆哮的白色飞龙从口中吐出幽蓝色的吐息，他的目标，是那些下着黑色雨水的乌云。极寒的魔力冻住了云层，化作结冰陨落到了大地上。

    奥德瓦尔将自己当成了利刃，用它的身躯和伸展开来的龙翼，把覆盖在这片森林上的阴霾彻底驱散。

    “诺亚，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把这片森林烧个干净！”

    轻飘飘的少年，漂浮在要比奥德瓦尔更加遥远的空中，就连最密集的云层也在他的身下。唯有蔚蓝天空中永恒的主人，太阳，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诺亚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它的炙热。

    “炙热的魔力……在我的身体中凝聚，借助天空的太阳……赐下祝福。给予我的敌人，一场火焰的骤雨。”

    诺亚漂浮在云层之上咏唱魔力的咒语，食指上的戒指闪烁起了赤红色的光芒。他将戴着戒指的手掌对天空高高举起，闭上双眼同时感受这难得的片刻平静。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意让风将自己带到哪里。

    “愿他们在这舞场中跳出幽美的舞姿，浑浊的灵魂，能被神明真挚的雨水所净化。火焰是最纯净的死亡，唯有此法方能治愈神明悲伤的心——太阳的眼泪。”

    诺亚的咒语咏唱结束了，举起的手掌也默默地垂下，他重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然而跟以往他的魔法不同，这次既没有炫丽的魔法阵浮现，也没有魔力聚集而成的光点漂浮。只是在自己娇小的身体上，闪出了一道强烈的红光之后，一切就又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仿佛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那是？”

    卡罗拉抬起头望向天空，不知因什么产生的红芒，在空中一闪而过扩散开来。世界被红色的光芒笼罩了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

    和睦的安静氛围持续了一小会，但是天空中却不在开始继续下雪。冰凉的冷空气也逐渐暖和了起来，这个世界也许已经彻底疯了，天气的变化就跟书翻页一样随意。

    那些比羽毛还要轻柔洁白纯净的云彩，亦或者说是曾经十分洁白纯净的云彩……无论乌云是白云都交错在了一起，然后被一点点的染成了血红色。

    “红色的……云？！”蒂丝抬起头眼神瞪大了惊叹道。

    操控云朵流向的大气在扭曲，天空中四面八方的云彩，都被诺亚刚才释放的魔力所吸引，一同聚集到了这里。其速度快到，甚至能用肉眼看清楚云朵的动作，才过了短短不到的一分钟。一场犹如暴雨即将来临的密布红云，就在森林的上方形成了。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惊雷响起，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这片血红色的天空。像这样的奇景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过，也没人能意识到，接下来到底将会发生什么……

    “这片天空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快点离开，脱离这片红色的云层！”卡罗拉心中感觉到不安地说道。带领着她的骑兵们，朝着更深处的森林开始撤退。

    “……什么鬼？”蒂丝亲眼目睹了一滴红色的雨水，落到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草丛上。

    微弱的细小火苗立即燃起，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紧随着第一滴之后的，就是无法推测其数量的，成千上百万滴没有尽头的红色雨水。

    天上正在下燃油，这是蒂丝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了。不然的话，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在冰雹之后，又是火雨降临到了这片森林的头上。原本被冻结起来的腐虫们，只获得了片刻可以重新喘息的活动时间，身体便开始随着森林一起化为了灰烬。

    腐虫的身体比干柴还要更加易燃，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为了要被燃烧而生的。堆积在一起团团舞动起来，在下着火雨的赤红色地狱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十几米高的火浪。

    “呃啊……！”蒂丝哽咽着躲在山丘的峭壁下，她没能来得及逃离红云的范围，只能躲在一点点被雨水融化的岩石下，忍受着几乎快要将身体都烤熟的热空气。

    火雨相比起常驻的乌云黑雨，只连续下了短短的数分钟。因为这片森林，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再去燃烧的东西了。无论是树木还是虫潮，都化作了只剩下轮廓的焦沙，风一吹便随着火星消散的无影无踪。

    红云散去，这片森林时隔多日，终于重新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但是现在温暖的日光所能做的，也只有照亮这片焦黑色的大地，凄惨无比的模样了。

    它已经永远死在了火焰的手中，再也没有重新复苏的可能。而且未来也不会有人能猜得到，这里曾有一片如此茂密的森林。

    蔚蓝的天空中奥德瓦尔挥动龙翼，穿过焦黑的大地来到平原的上空，最终像是陨石陨落般降到了地面上。猛烈的冲击掀起的狂风，让遍布平原的残骸尸体吹向了遥远的高空。

    这片平原，又再次变得干净整洁了起来。然而，仍然还是有一个不祥之物，遗留在了奥德瓦尔的面前。

    “时隔多年……又见到了奴们这些令人厌恶的虫子啊，真是让人感到不愉快。”

    异形半蛛的虫母裂开一张嘴，抬起头仰望着奥德瓦尔，那超越它本身数百倍的巨大体积。

    “————！”虫母发出难以形容的刺耳尖叫声。它上前用獠牙啃食奥德瓦尔的龙爪，但是直到自己的牙齿出现裂痕断掉为止，奥德瓦尔的爪子也没有产生半点裂纹。

    奥德瓦尔只需要轻吹一口气便能杀死它，但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种疲惫感，迟疑了一瞬间从而没有下手。

    “连畏惧都不知道是何物，死亡对奴们来说也算不上惩罚……所以吾才讨厌奴们。”

    抬起龙爪将虫母踩死，奥德瓦尔无奈地叹息了一身，挪动他庞大的身体转回过身，望向天空中那道不起眼的娇小身影。

    他缩小自己的身体，收起一身的骨甲与锋利的爪牙。只留下一对羽翼在自己的背部，一双后仰的龙角顶在额头上。

    奥德瓦尔飞向天空，白发在身后飘荡。身穿着陈旧的银白铠甲，唯独赤裸着自己的脚踝。来到诺亚的身边保持着同样的高度，他正默默地低下头，俯视着下方被烧焦的大地。

    “这些虫子只不过是杂鱼，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奥德瓦尔环手抱着平摊的胸叹息说。明明没有多高，却一副深谋远虑的老人脸色。“尤其是那个创造了这一切的使徒，它才是最大的……”

    转过头去看向诺亚，才发现他一副慌神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什么啊，奴在想些什么？”奥德瓦尔很生气地咬紧了自己的虎牙。心高气傲被崇拜敬重了一辈子的她，忍受不了别人无视自己。“要好好听别人说话，余还真是不懂礼仪啊！”

    “啊，对不起。只是……”诺亚闻言终于缓过神来地说。但他的视线仍然注视着下方的大地，从这高空之中，才能更清楚的看见被烧尽的森林全貌。

    “这片森林，还能恢复吗？”诺亚没底气地问。

    “土地都被烧成这样了，除非把这片土地挪走翻新，否则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吧。”奥德瓦尔哼了一声答。

    “……我不想这样，也许用魔法能……”

    做不到，这片大地已经彻底死了。诺亚可以用复苏，来唤醒补充大地生命的魔力，以此来让植被与森林重新生长。但这片焦黑色的土地已经彻底死了，就像能治愈伤患却无法复活死者一样，诺亚对此束手无策。

    “只不过是一片土地而已，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奥德瓦尔在一旁不解地反问道。经历过无数场战争和漫长岁月的她，又何止只目睹过一座森林的消失。“这个世界如此辽阔，同样的森林要多少有多少，余又何必去在意这座。”

    “……因为这是我做的，所以才必须去在意。”诺亚淡淡地答。

    他开始降低自己的高度，踩到了仍然带有余温的黑色干土上。诺亚想要记住这种感觉，土地尸体触感是什么样的。只有像这样真正了解过后，才会去真正的在意。

    “……找，到你，了。红色的，灵魂！”

    沙哑到像是从稻草人口中说出的声音，突然凭空在诺亚的脑海中响起。

    “？”

    还未能来得及理解是怎么回事，诺亚脚下的大地却突然响起了悲鸣。开始不断地颤抖与剧烈的摇晃，土地的表面，就像是被惊扰了的湖泊般激荡了起来。

    诺亚不解地看向四周，却找不到地震的来源。他不知所措的向后退出一步，脚下的大地却整片凹陷了下去。

    “诺亚！”

    奥德瓦尔在上空中大喊，但她的呼唤敌不过来自地底魔兽的咆哮。率先从大地下冒出的，是一对锋利的交错尖牙，光是长度都足以跟巨人的身高匹敌。

    长着甲壳的大虫身长百米，腹部底下密密麻麻的细脚有百万只。诺亚被它张开的那口漆黑恶臭的黑洞……吞噬进了自己的腹中。